他挑挑拣拣,白天他摘的鲜叶被剔除了?三分之一。
他要确保沈书临喝到的这一杯茶,是?叶底漂亮、滋味完美的,是?独一无二的、用心的茶。
清明将近,一想到这个,他又心乱了?。走神间,老吴头叼着烟管来到他身边,看了?眼他剔除的鲜叶。
“从长在树上?的鲜叶,到筛选,到摊开晒青去水,再到铁锅炒去青草味,然后用手,一下又一下地——千百次地揉捻,最后晒干。”老吴头悠悠地说,“等它再次被热水冲开,你下的所有功夫——每一次的揉捻,每一次的力道,都会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
“茶是?真心。”老吴头说。
姜一源望着他问:“他……能喝出来吗?”
老吴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期一会。”
姜一源笑了?,来了?快两个月,他第一次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能喝出来,不能喝出来,都没有关系,都是?缘分。
都没有关系。
距离清明节还有两天,老吴头每天一早,就去山脚等沈书临,他每年都会这么做。
姜一源从几天前就没法冷静了?,他把房间收拾了?出来,把他的东西放入行李箱搬走。老吴头一下山,他就神经质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听到摩托车的声音,他就躲到土屋后面,打算看一眼就悄悄离开。
他想见他,想得快疯了?,可他不能见他。他们的事情?还不清楚,他不能扰了?他来喝茶旅游的心情?。等到天黑,老吴头独自回来了?。
第二天,老吴头依然独自回来。
清明当天也?没有等到。姜一源知道,对方今年不会来了?。
老吴头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还在山下买了?一斤卤牛肉和半斤白酒拎回来。接到是?缘,接不到也?是?缘,他没有任何执念。
夜晚时?候,老吴头的鼾声在隔壁起伏。姜一源起身,在火炉上?烧了?水,泡了?一泡老曼峨苦茶。
他第一次喝老曼峨时?,是?在沈书临家里?的茶室。他被苦得龇牙咧嘴,神情?扭曲,宛如吃黄连、喝中药。
但现在,他神情?平静,一直喝到天亮。
他喝不出苦味了?。
今年清明,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清明当天是?沈父的忌日,沈书临带着一家人去了?墓园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