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般劝谏,陈济很是心烦。
马达也觉得极为不妥,于是躬身拜道:“皇上,臣也以为……”
“你不许推辞!”陈济手指马达,打断了马达的谏言。
马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陈济冷笑,目光扫过陈冲等人,淡淡道:“朕早料到你们要拿马达的出身说事儿。奴籍怎么了?难道你们不知,北魏的开国皇帝,曾经就是赵氏兄弟的家奴?
赵氏兄弟何许人也?当年齐国最掌权之臣,反叛肃宗,直接分走了齐国的半壁江山!齐国诸多权贵眼红,趁着战乱,纷纷自立为王,在齐魏之间建了诸多小国,把个大齐国分得七零八碎!
赵氏也有心征服那些昔日的同僚,可惜他没做到。但是魏氏做到了。魏氏不仅取代了赵氏,还不断开疆扩土,现在比咱们陈国还大。你们有没有人敢站在魏王面前说,魏氏乃奴籍出身,不配为君?”
陈冲无话可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叹气。
一向在朝堂中如空气般存在的太傅沈蒙,这个时候却突然不小心发出了鄙夷的笑声,从嗓子眼里哼咛出一句话:“皇上这个例子举得倒很应景,赵氏也是兄弟二人,成于兄弟联手、败于兄弟反目,最后被最信任的家仆魏氏夺了权……皇上如此抬举马相,竟不怕前车之鉴。”
陈济略略抬眼,瞄了沈蒙,他挺讨厌这个糟老头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过仗着家财万贯被当年孟太后硬塞了个太傅的虚职,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先前成宗都看不上沈蒙,不允许沈家人入宫,若不是因为司蓉承认这个外公,陈济想起沈家父女搬弄是非、通风报信之举,恨不能立刻把这老头儿叉出去。
但是当下,怀着对司蓉的愧疚之心,陈济还是勉强给了沈蒙一个面子:“多谢外公提点,不过,朕重用马达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出于对他的信任。马达永远不会背叛朕,不仅如此,他还会很用心做好朕交待的每一件事。”
马达听着,不由得感到压力倍增。
“哦……对了,朕现在就有一件要紧事交给马相。”陈济笑盈盈,注视马达。
马达只好俯身致礼:“微臣听命。”
“朕要组建一支新兵队伍,就取名叫「飞龙军」,朕为此军主帅,马达为副帅。”陈济笑望着马达,又环视群臣,神采飞扬,“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愿意成为朕亲兵的勇士,无论他原先是哪个府衙的兵,或是江湖侠客,都可以向马达递名帖,朕要广开大门纳贤。”
下面许多武将听了,个个面露担忧之色,愿意成为皇帝亲兵的人肯定多得是,如果都有资格入围,恐怕他们手下的兵都快要跑完了吧?
陈济又道:“另外,各部官职任命之事,众爱卿可以自荐,也可以举荐旁人,不必拘泥于过去的任职。朕会与左丞相商议,量才录用。”
陈亮领命。
下朝之时,陈冲的脸色不知有多难看,步伐极快走出太极殿。陈伟、陈歆、陈秘等都赶上来。
陈冲冷笑着,同他们三人道:“皇上扩充亲兵,必定要抽走我们手下的最精锐之师。当我们是什么人?”
陈歆也不由得长叹:“皇上大约是当将军当习惯了,把治国也看得如治军一般,上面一声令下,下边服从军令就行。”
陈伟脸上也带着不明显的怒色,低声愤懑宣泄:“当年看不惯陈熙才倒戈跟着他,如今看来,他还不如陈熙呢!”
唯有陈秘一脸笑意,劝慰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几个倒不如联名请命,举荐恩师为吏部尚书、或者中书令……”
“你别添乱了!”陈冲打断了陈秘,心浮气躁,“你看不出来皇上在有意压制我?这个时候举荐我,那是害我呢?”
陈秘陪笑道:“恩师教训得是,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您与旁人怎么共同领一个兵部?”
“我……”陈冲刚又开口,一回头,发现尚云就在身后不远处。
几人遂止了言语,相视互看,不做声地离开了。
尚云望着那几个疾行的姓陈的背影,只是慢腾腾走路。
陈济离开朝堂之后则神清气爽,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言行可能过于任性,但如果做了皇帝还不能随心所欲,这辈子得憋屈到什么时候?
如例行公事一般,回到璇玑殿,陈济必得先来桃叶的居室看一看。
采苓和田乐都在,桃叶还是静静躺着。
陈济望着昏睡的桃叶,不禁有点焦虑,“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田乐答道:“臣女不知。”
“你是大夫,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爹不是说桃叶的伤并不严重吗?”陈济扭头看了田乐,明显带着些责备的语气。
田乐为难着,也不敢抬头看陈济,“回皇上,桃姑娘的伤确实不重。”
陈济更加不快,又质问:“那她怎么能昏迷这么久?”
田乐惴惴不安,她害怕她的答案让陈济生气,可她总不能不答,更不能「欺君」,“如果……如果一个人不愿意醒来,就算没有伤、没有病,她也仍然可能长久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