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觉得她不过是因为欲擒故纵,又或者那一次确实带给了她伤害,她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只要他诚意够真,她会低头的。
他以为,她对他的爱没那么快殆尽。
追个女人能比做科研难吗?
虽然科研他也没搞下去。
陆严岐轻笑了一声,像是对她的回答显得满不在乎,朝她这边挨了挨,“是谁啊,我认识不认识?”
虞慈往嘴里塞了一块笋,吃着没吭声,等饭快吃完了,她停下来抬眼扫向他。
陆严岐没看懂她的眼神,以为她有话对他说,特意凑了凑身,靠过去问:“怎么了?”
虞慈低头看了看挨近的距离,往另一边挪了挪,目光带着微微的讥诮,“男女授受不亲,你再挨近点,这饭没法吃了。”
她说的一点不客气,声音也不高不低,本来那几位大人都在说着话,听到这里,都朝她看了过来。
虞慈拿起筷子和碗,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也没看任何人,直接走去厨房,把碗筷放了上楼。
上楼的时候,客厅传来说话声,好像刚才的小插曲不曾发生一样。她没有开灯,客厅隐隐的灯光投射而来,在地砖上泛着幽弧,虞慈一步一步慢慢朝楼上走去,仿佛他们的世界是他们的,她自成一个独立空间,将这屋里所有的人事物都挡在了外面。
上了楼,进房间关上门,她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很想摆脱现在的状况。
她也意识到,现在确实是时间割舍掉过往的一切,和这里的一切。
有一阵子她看过很多心理学的书,其中有一个观点她印象很深,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深受原生家庭的困扰,可都没有勇气摆脱,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烙印太过强烈,那就像一个黑影,不管你在哪里,站在何处,做任何事,都会随时随地如影随形。
以前小时候,在认知尚未察觉之际,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来越长大越发现,这如同魔咒般锢着自己。
想要摆脱,首先要清醒过来,强烈的摆脱欲望,接受现实,不必去在意外面的环境如何,内心清醒地凝望、观察自己,到洞察自身,人的心仿佛一个宇宙,人越清楚自己的定位,越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就不容易被外在影响。
很多人到这一点便放弃了,因为单就是接受现实就让人痛苦万分,人都是有惰性的,这是人性。
所以也就有了那句经典的“夜里想着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
其实她也尝试过和秦华月沟通,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沟通,好多次,她都失败了。
秦华月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只要虞慈顺应她,就算让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给虞慈做。
但只要虞慈有一点叛逆,不管虞慈多有道理,秦华月都不舒畅,还喜欢到处找茬。
虞慈能理解秦华月的苦衷,一个女人要撑起一个家有多不容易,虞少明爱玩,童心未泯,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那时候虞少明老是出差,虞慈印象里小时候是没有父亲的,直到七八岁虞少明才开始频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虞慈的奶奶去世很早,爷爷也在她很小的时候与世长辞了,她也没有外婆,只有一个外公,住在乡下,是个封建小老头,她从小和外公不亲,外公也不喜欢来她家,虞少明又老去外地出差,上面没有老人,没人帮带小孩,秦华月只好辞了职,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很辛苦,她时常会把虞思媛送到乡下住几天,自己带着小的两个双胞胎,后来虞思媛上学了,负担减轻了一些。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虞少明跑外面会带走大部分钱,只给家里留一小部分,每到月末要付水电费等生活费的时候,秦华月捉襟见肘,跟哥哥姐姐们去周转,等下个月虞少明打钱过来再还上,有一次皮夹里只剩下了五块钱,她带着三个孩子用那五块钱过了一个星期。
现在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虞慈懂事的很早。记忆里,童年除了在学校的日子稍稍开心些,别的时间都是黑暗压抑的。
虞思媛自从结婚以后也不太高兴往家里跑,虞詹行也是这样,自从上班之后就搬出去住了,不爱回家。
只有虞慈还守在这里,守着秦华月。
因为母亲的经历,她对婚姻有一种潜藏在骨髓里的害怕和恐惧。
小时候好多次秦华月一个人喝酒,喝到醉就哭,哭的稀里哗啦,又是哭又是吐,全都是虞慈和姐姐虞思媛陪着她,把人扶到楼上,帮她擦身体。
后来虞思媛不在家了,秦华月每次心情不好就拿虞慈撒气,或者跟她倾诉,她都能理解,也亲眼目睹一个女人的不容易。
她从来没怨过秦华月,谁都有苦衷,更何况她母亲能把他们三姐弟养大,已经万分不容易了。
她也不怨虞少明。以前她是怨过的,后来渐渐的也能理解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苦衷。
她是后来才知道的,虞少明那几年出差在外,也吃了不少的苦,当然很多原因还是离不开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