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看着左卿,看到他眼里的波动,却一直忍着,两人的广袖重叠在一起,她偷偷将手从摸索到他的广袖中,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压,似乎这样就能给他信心。
卫臻的兴致似乎非常好,继续说:“还有,朕知道你喜欢喝酒,已经命人将御膳房所有的佳酿搬到锦涎宫,等下朝后咱们痛饮如何?”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苏衍不耐烦的看向他,毫不留情,“寒北之境的梅花只能盛开在寒北,不可能在若水存活,即使能活几日,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就好比陛下,强留毫无疑义。”
承恩公公偷偷觑了眼苏衍,视线又瞄向新帝,暗暗咽了咽口水。
卫臻剑眉倒立,目光寒寒:“朕准备很久了,你就不打算给朕一个面子?”
苏衍镇定自若:“陛下是九五之尊,我岂敢冒犯,还请陛下批准左卿的请辞,许我们离开,必将感激不尽。”言毕,俯身拜倒。
卫臻忍着怒道:“你们这一去算什么?书院没了掌事,难道让它成为一盘散沙?”
“若水人才辈出,大可以再进行一次招募选择文德皆备者,至于掌事一职也可以从礼部挑选,方大人身边不是有两位侍郎,这两位侍郎一直以来都与书院保持着来往,对于书院大小各事都非常了解,陛下可以先由他们一起代理掌事。左卿病弱之躯已难以再胜任,还请陛下三思。”
“朕既掌管了容国,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陛下赎罪!但所请合情合理,还请陛下…”
“苏衍!”卫臻一掌劈在案上,“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么?真是可笑,左卿满身秘密,骗你骗得还少吗?而你却还傻傻的拿真心去待他,可他何曾想过把所有的过去告诉你!”
“是,左卿是骗过我,但你不也骗了我,不是吗?”
左卿的手突然用力,对她摇了摇头。苏衍固执的看着卫臻,等着他如何反驳。
卫臻大笑道:“对!那又如何?可左卿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对吗?他欺骗你无数次,若不是你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他的秘密,他永远不会告诉你。或许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吧?”他指向殿上最心虚的人,对她说,“他在仇恨里隐忍了十年,连最亲近的人都可以欺骗,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牺牲!阿衍,你身边这个人就是个自私自利的骗子,不配得到你的真心付出。”
苏衍不禁觉得眼前的卫臻真是可怕,明明曾经欺骗自己的也包括了他,如今却站在了高处来批判左卿。
可是面对卫臻,终究是自己有错在先。
苏衍心中悲凉,对他恳求道:是我的错,我负了你,当初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气答应你,误了你!但是卫臻,感情本就很没道理,我喜欢左卿,从头到尾都是,没办法改变的。”
卫臻还想争取,可看到苏衍几乎要哭的脸,还是心软了:“你走吧,我留不住你,但你记住,我卫臻,从始至终只想保护你,从未利用过!”
苏衍松了口气,抓紧了左卿的手。这一次,她似乎真的看见了希望。
可是,后来苏衍与左卿离开若水的计划还是没能完成,并非因为父女相认,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当苏衍意识到不对劲,赶到王府后,才看到神色萎靡的父亲,颓坐在祠堂门槛上,呆望着屋檐。
苏衍心中忐忑地问了句:“父亲,圣旨上写了什么?”
歌政这才发现苏衍,急忙收起圣旨,藏进袖中,干涩的笑了笑对女儿说:“没什么,你……我听闻卫臻同意了左卿的辞呈,你们赶紧去整理行囊,快些离开若水!”
苏衍顿时明白了,快步过去抢夺圣旨,歌政慌张的爬开,苏衍急得想哭,几乎是吼出来:“父亲……卫臻到底说了什么?你还要瞒我吗!”
歌政沉重的叹了口气,只好如实说:“陛下封了言真为北境王,并且成立了宫中内廷,由我和言翎统管……阿衍,他这是想困住我们歌家,同时困住你,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北境王,多大的封号啊,可是一旦封王,没有皇帝命令,若言真私自离开,则视作谋反,而内廷,看似重用,实则监督……
卫臻明着答应了放苏衍和左卿离开,暗地里却处处在拦她,逼她!
苏衍这才真正意识到卫臻的可怕,以及歌家的处境是有多难!
“要走一起走!今晚就趁夜离开。”苏衍慌张地说。
歌政捏了下女儿的脸颊,慈祥的笑了笑,“傻孩子,歌家人口多,如何走?怎么走?”
“不是有长孙大人么?大娘是她的姐姐,一定会帮忙的!”
歌政摇头,脸上丝毫看不出希望。
苏衍脑中迅速回想能帮到的人:“朝堂上,江湖中,都有左卿的人朋友,若联合起来一定可以帮歌家离开若水!父亲,你千万别泄气,还没到最后一刻,不试试怎么知道?”
“朝中风头紧,都求自保,就算能帮忙,我也不会连累友人!”歌政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他起身,走到院中,视线落在花架上,扶桑花枯萎了大半,仿佛是歌家走向绝望的前兆,不禁悲笑起来,“早预料到今日的下场,其实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一旦卫臻成功,他是不会放心我和左卿离开他的掌控的!”
苏衍怔怔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歌政回头面对女儿,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秘密:“我想左卿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卫臻更不可能说出来,他不是太上皇的亲生儿子,而是你姑姑与燕帝的孩子,那年太上皇强行从燕王杉手里夺走她,你姑姑恨透了太上皇,表面上与他举案齐眉,暗中一直没有断了与燕王的书信往来。后来,燕王来过若水一次,才有了卫臻……”
“他是燕王的孩子?”苏衍觉得这太疯狂了!卫臻怎么会是燕王的孩子?急忙又问,“那太上皇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