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忙道:“明叔稍等。”
她转身回屋里拿东西,往梅花树下看时,柳舒低头耷脑,委屈巴巴像个鹌鹑,正在同柳夫人胡说八道些“我若是胖成个猪,那也有阿安这个竿子来配,我们夫妻正相合。”说完,不免又被亲娘戳着脑袋骂两句。
她不敢分神,怕她娘再说些什么,只匆匆给路过的秦姑娘丢去个眼神,秦大心里好笑,但这会儿也不敢去触丈母娘霉头,虚虚地摸摸她脑袋,拿着手里的文契出去了。
“明叔,这是我同婶子定的‘歌堂礼’,就麻烦明叔到时去取一取。”
秦明细细看过那几个铺子名,将文契收在袖子里,笑道:“行,我给你办好。你就只管抬着轿子拿着成亲的礼,包好红封,来娶媳妇儿。”
秦大笑笑,往院子多看两眼,问他:“伯母是来接阿舒到镇上的吧?叔叔也一起,用过中午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这就带着小舒先回去,”柳夫人提溜着柳舒从门里出来,“这还跟着好几个仆从,怎么能累着你给他们做饭的?”
她笑眯眯地上来看看秦大,拍着少年人的肩膀,谈笑道:“我说这孩子生得秀气好看,到时穿上那新郎官的衣裳,更是漂亮。不怪小舒死活赖着不肯走,只是规矩还是得作数,不能全由着你们小两口心意来。”
柳舒当即嚷起来:“您说得我好似个泼皮无赖一般!”
柳夫人瞪她一眼,没好气:“回去再收拾你,索性行李也不要拿了,我都给你带着,这边你过两日又要回来的——早去早回,这一个月没见,嫁衣若穿不上,还得改上一些。”
柳舒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吹水囊都没您说得这么快,我还没吃饱,我要吃了中午饭才走。”
“没吃饱正好,成亲前也别吃什么东西了。”
柳舒看她娘只觉得是要拆了有情人的恶王母,脾气上来便要耍赖。她眼睛一动,秦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一把揽了柳舒肩膀,抱在怀里往院里推,朝柳夫人和秦明歉笑道:“伯母叔叔稍等,我同阿舒说说。”
她俩刚进得屋去,柳姑娘就转过来箍着她腰不肯松手,将额头抵在秦姑娘肩上,唉声叹气。
“不成,要不阿安陪我一起去镇上,待到十五再回来?”
秦大不免笑起来:“可是家里还有许多事,这几天得忙的。总不好都交给婶子,我自己做个甩手掌柜看热闹,嗯?”
柳舒幽幽抬眼,低声道:“早知就把婚期拖个年的。这也不行,还是拿这婚书把人捆上才行。婶子可说,你说亲之前,不少姑娘家等着嫁进门来呢。”
一则婚期将至,心里难免紧张多想,二则又要和秦大分开几日,没法一处过元宵节,柳舒心里不知哪里又泛出来点儿醋劲,瘪着个嘴,又凄凄哀哀看她一眼。
秦大往外看一眼,见柳夫人都还等在院外,凑上去将她亲过两口,抱在怀里晃晃,道:“我只娶你一个媳妇,是够了三书六礼,跟祖宗们说过的,旁人从哪里嫁过来?阿舒便跟伯母好好回去准备,也见见亲人。免得……”
她自个儿忍不住笑起来:“免得她们说我管你太严,倒像是看犯人一样,让个柳姑娘还没嫁人,就不肯认爹娘亲朋了。”
柳舒大叹一口气,在她怀里多赖了会儿,这才松手:“罢了,我就先去镇上见见我爹。此事早点了结,我好名正言顺赖在家里。”
她说着走,却又把秦姑娘好生蹭蹭嗅嗅,这才一步三回头,给她娘带走。
秦大送他们到村口上了马车,柳舒仍扒着马车窗探脑袋看她,柳夫人忍无可忍,将她按回里头去,才算消停一阵。
秦明驾车领路,临走前忍不住笑道:“我还说这高门大户的闺女难娶,瞧着倒是个重情义的。好侄儿,也不要担心,你就把这迎娶的东西仔仔细细备上,只管抬着轿子来接你媳妇就是了!”
秦姑娘自是笑着应下,送他们到没了影子,方才转回去。
柳姑娘回去待嫁,她也没得一刻闲的。在家里坐了不到半刻钟,刚收拾了两人碗筷,卿婶就急匆匆地从隔壁过来,人未到,声先至。
“秦安!秦大!人呢,人呢?”
秦大忙到院子去迎她,卿婶一见着只她一个,左右探看一番,道:“你媳妇儿什么时候去镇上的?我怎么不知……算了算了,你贵叔带着人来了,家里灶都没问题吧?订着做席的两头猪,今天现杀的,你赶紧把家里称肉的大秤砣带上,看看合不合斤数。另外那些菜、米、果子,你都指给他们在哪儿,做席的时候直接拿。还有,到时候随礼的人要给的大花碗,我今天把你几个嫂子叫上,都洗出来晾上——哦对,你老丈人那边人多不多?住祠堂那边住得下不?要不要哪里再给你想办法腾个地方来?呸!秦卜那老混子就算了,我看他多是要甩着尾巴来求你老丈人——”
她说话快,秦大只听清个称肉的事儿,忙从仓库里拿了那一人高的秤出来,掩上门,随她往村口去。
卿婶带着她往外去,又道:“你不是说娶媳妇要骑马的?我去给你找了,就你丈人家中午送亲吃的那顿,那个酒楼里养着两匹拉货的马,正好你贵叔去拿猪,顺便就带来了。骑过去,你是要坐轿子回来的,正好给人还回去——轿子是五个,你媳妇儿坐那个花脑壳的,你坐最前面的那个,可别上错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