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往一楼降去。范洛捡起他脚边的那一页文件,喊了声:“先生。”递到高先生眼前。
高先生接过范洛递的文件来,向范洛点了点头说:“谢谢。”
范洛看清楚高先生的脸,看清他较直、末端翘起的眉毛,眼尾上翘,睫毛浓密纤长的双眼。
于是,这一刻,流淌在范洛身体里的血液,犹如停止流动似的,令他呆呆地僵愣住。
火辣的太阳,蔚蓝连天色的大海,海岸上的大丝葵,青灰色的床单。那个比梦还要美的加州,八年前的加州,在他陡然又加速流动的血液里滚沸。
电梯抵达一楼,门开了。
高先生边跟李先生说话,边走出电梯。
他忽然听到背后,一个人喊:“高沉哥。”
他的步子陡地停住,停在这涌动的人流中。
再次喊出这个称呼,范洛还是会有十六岁那年初见时的心动。
第十七章
平和餐厅,坐落在花草环绕的黄鹂大道北口处。坐在这个餐厅里吃饭,总会被窗外那些非洲堇、四季棠吸引目光,只可惜这些花长得虽艳,却都没香味。引不来蜂,招不来蝶,好看得没有用处。
范洛与高沉上一次吃饭,要追溯到八年前。
8这个数字,范洛记事起便认得,阿拉伯数字一笔写成,汉字是一撇和一捺,8岁那年生日蛋糕上摆的一个数字,第一次考出来的物理成绩,银行存款的某一位数,日历上每年每月都会看见的影子。
活这么多年,这个数字写过无数遍,看过无数遍,范洛从未觉得它有什么特别。
但当一个数字,赋予时间的意义,一切变得可怕起来。
8年。他从少年变成青年,从读书年纪变成工作的年纪。
从和他认识,变成和他认识过。
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上来了,他们还是彼此沉默着。
少年时期范洛有说不完的话,高沉话虽不多,也总会搭理他,跟他玩闹。
但是高沉哥变成熟了,范洛反而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甚至连寒暄问候都很难开口去讲。
十八岁那年,范洛依然和高沉有在用邮件联系。然后某一天,他们其中一个人,没有回复对方的邮件,自此这段关系像沉进海里的雪花,迅速地消失,摸寻不着彼此。
是谁先没回复谁的邮件,现在两个人都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