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炼的那些柰氨酸在哪里?”救护车问道,语气与神态都肃然沉重。
摇摆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年轻的汽车人医师迟迟不能答复,慌张的神色已然告出了实情。
“你——那个我还有用啊。”救护车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无奈。柰氨酸可以缓解次生机体的衰弱,为他延续有限的力量。但他也知道那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你拿去干嘛了?”救护车严厉地质问道,不自然地咳嗽又像是有所顾虑。
“给,给奇尔希用了,”摇摆解释道,“她之前受过伤……伤口合不住,我没办法……才动用了师父您的柰氨酸。”
好吧,好吧……或许这就是天意。
救护车一时无言。现在他不能用这个理由生气了,只能直面火种里烦躁不安的根源——自从狠心抛下了那个水深火热的星球与那两个孩子一走了之后,他始终无法忘记在迈入太空桥前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已经惨烈地死去过一次,火种也因此变得无比坚硬而冰冷。他发誓再也不会相信地球上的任何生物,并且再也不向自取灭亡的人类施以援手。即便他们当中确实有那么一部分无辜者,这些碳基的生与死也已再也无法使他有任何的触动。知道惊破天要攻占地球时,他甚至只想作壁上观。
可是,人类女孩塔洛的的确确救了自己的命。还有在最后一刻还是选择留在地球上的那个臭小子——那可是亲兄弟一般的战友啊!把救命恩人与亲人双双抛弃,已经不是什么爱憎分明,而是真正的不仁不义了。
救护车的火种被挥之不去的郁结缠绕。他向擎天柱隐瞒地球上发生的事,对此只字不提,只是因为不希望他再去管人类的死活。可只要一想到大黄蜂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狠心而孤独凄凉地死在异乡,他就永远也无法心安。
赤铁堡-埃罗匹斯公馆**:**
“prime已经够忙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些无聊的邀请?”
灰玫色的女汽车人站在十字线军长的身后位置,颇为不满地轻声抱怨。环廊上方不远处悬浮的高台上,超级领袖正微微俯身,与一位坐在磁椅上年迈女性交谈着什么。公馆的安保与服务员守在主人与贵客附近,而像他们这样的小辈就只能在楼下的宴厅无所事事地等候。
即便早已听说“墨诺拉太太”是个辈分极高的人物,一贯直性子的霜影也认为,prime根本不需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去出席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宴会。
“半个城市的就业都和这位老奶奶的跨星系人脉有关,头儿又一直都很尊老爱幼,怎么可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十字线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饶有兴致地将次级能量块喂给墨诺拉夫人养在院子中的小型机械恐龙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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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里会顺利抵达卡隆,在那里完成他的服役改造。墨诺拉太太,您不必再为此操心了。”
超级领袖始终温和有礼的语气却令墨诺拉太太面露难色。虽然老夫人对厄里的罪有应得一清二楚,但在她的印象里,眼前的年轻人是最和善心软的。为此她才以为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厄里是她为数不多的后裔了。
“至尊有了判决,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啰嗦的了。那孩子这次确实做得太过。”墨诺拉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咳了两声。年迈的夫人由于身体状况恶化,已经无法再从维持机能的磁椅上站起来。她只能勉强抬起黯然的光学镜,望向一旁桌台上浮着的、装满养生酒的银金色高脚杯。
prime看出了老夫人的意思,便将一杯养生酒从桌上取下,又俯身递到了她面前。
墨诺拉太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在伸手接过那杯酒时,老夫人又特意地将原生的那只苍老的无名指抬了抬。一瞬间,一枚白臻石的璀璨光彩与熔入鎏金的银色杯壁碰撞,散射出了柔和却耀目的辉光。
墨诺拉太太优雅地举起酒杯,轻轻茗了一口。
年轻的领袖一直将私人情绪掩藏得极好,然而那双蔚蓝色的光学镜里划过的一帧诧然还是被洞若观火的老夫人所捕捉到了。prime显然认得这颗宝石——它缺失的一个棱角正是由他亲手切割。他想起小精灵曾去过一趟奇物行,也大概明白了为何此刻它会出现在墨诺拉太太的戒指上。只是他没能想到,这位比抛物线博士还要年长的、富有且尊贵的老人家竟然对白臻石颇有研究。世界上仅有的白臻石矿只为古代精灵贵族所有,后来便随着他们的消失一起失传了。而她恰好知道这种珍稀矿物的去处。
“你们从那颗碳基星球上带回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墨诺拉将高脚银杯放在磁椅扶手延伸出的桌台上,向眼前的年轻人慈蔼地笑道。
“一些战利品罢了。”prime微微起身,平静而恭顺地回答。
“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年轻人。”墨诺拉太太低头望着那枚戒指,带着长辈对晚辈开玩笑一般的口吻说道,“我的人已经调查过那孩子的身份了。你难道是打算,一直隐瞒到精灵族彻底灭绝为止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prime勉强镇定地说。
“不论你有什么打算,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延续这个种族的办法,不是么?”墨诺拉太太认真地向讷然的超级领袖点头,暗金色的光学镜衰微却笃定,“你该把这丫头好好保护起来,而不是让她在外面到处乱跑。”
“是……是的。”
超级领袖被长辈一番语重心长又无可挑剔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终于只能如此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