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赤红暗纹裙袍的女子坐在榻上背对着她。女子察觉到来人,缓缓转过头来,一对琥珀色的瞳眸略显无情,却在看到天虞后露出淡淡的笑意。
“天虞。”岚卉声音不大不小地唤了一声,天虞便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与她相对而坐。
天虞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怀疑一下子明了,前辈就是谷主,谷主就是前辈。
“天虞见过谷主。”她态度谦逊,坐下来后,又突然想到最近七仙池的钓宝活动就是为了庆祝谷主五百岁诞辰,于是她又补了一句,“祝谷主华诞千秋。”
说罢,天虞又对面前的女子粲然一笑。
按年纪来看,谷主并不大她很多,只是按身份来说,谷主又与宫主那等几千岁的尊者平起平坐,因此她对谷主抱有同龄人的心态的同时也不失一分恭敬。
看到天虞从容自如的样子,岚卉眼里的欣赏更加浓郁了,容颜艳丽的红衣女子顿时展眉怀笑,“你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本尊的身份了。”
“您的身份并不难猜,天下化神期尊者不过四位,再从年龄上推测,便不难看出前辈就是谷主了。”天虞解释道。
“你能看出本尊的境界?”这是岚卉没有想到的。
一般而言,低境界修士是无法准确把握高境界修士的修为,因此她很好奇天虞是如何笃定自己是化神期的。
天虞闻言,自然不会暴露自己前世已然修至飞升境界,对于各个境界的状态烂熟于心,于是她换了个措辞,“我自小对灵力的感知力要强些,谷主的结界有灵力波动,因而我才能看出。”
岚卉只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面前的这位后辈,当年她也是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所有前辈都称自己是末法时代最后的修炼天才,没想到现在竟还能见到比她更甚的天才。
一时之间,对天虞的爱护之心达到了巅峰,从来不收徒的她立刻有了想法。
“天虞可有师门?”岚卉试探道。
天虞自是不清楚谷主内心的想法,只当她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因此她谨慎道:“有,只不过师门寡小,师父又已仙逝,便自己独身出来了。”
师门确实不大,也就几十万修士吧。师父确实早就不在了,她飞升之前就已是门派之主,前辈们便都安心溘然长逝了。
岚卉听了只好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毕竟修士不曾有从二师的道理,这是对师门的大不敬。
“本尊从勒霄君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她停顿了几息,面露难色,“兽乱一事牵扯过多,不是你们能处理得了的。”
骤然听到谷主主动谈及兽乱之事,天虞的注意力立马高度集中起来,这也是她来寻谷主的真正目的。
“为何不能处理?西阴谷各城镇被妖兽逼得残败不堪,若是再不插手,百姓很快就要丧亡。”天虞回忆起她看到的那些惨象,语气不自觉地冒犯了些。
好在岚卉并没有责怪她的失礼,察觉到天虞指责的语气,她心里也不好受,但面上仍然一片淡漠。
天虞见谷主沉默不语,心里顿感失望。
就在她想要借口告辞之时,谷主幽幽看了她一眼,难辨情绪,并没有直接回答天虞的问题,而是转头说起了曾经的事。
“本尊今年刚逾五百岁,就已当上了一界之主。”这看似矜诩的话语,谷主的语气却充满了无奈和凄凉,“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在我年少之时,也曾只是一介不问世俗的世家小姐。这偌大的天下,修士不知凡几,得道者却寥寥,我是被族人精心培育长大的,也是在天下人的期待下长大的。”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西阴谷必将交予我手里,我是最理想的执掌人。”她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
“我也这么一直认为,西阴谷,会在我手里愈发繁盛,百姓的生活也会脱离妖魔的威胁。等我长大,亲眼去见过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子的,我才知道,原来世界早已残败不堪,修士的天下已成昔日辉煌,妖魔只会越来越强大。”
“长辈们描绘的虚假盛世下,是千疮百孔和提心吊胆,成为谷主,才知晓原来每一步都如此艰辛。他人只羡慕我年纪轻轻就晋升四尊之一,只有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格。”
“这些年,我总是痛恨自己无能,愧疚自己无法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愧对当年大家对我的期许。直到遇上兽乱,我四处求法也效果欠妥,得知是魔君主导,心里更是焦灼万分。”
“插手的代价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义无反顾的后辈们葬送自己的性命,而我却只能独坐高堂无法阻止。”
岚卉心里一片萧索,她不会忘记曾经也有这样一群如天虞这般凛然正气的后辈,主动前去绞杀魔族,但结局总是让她心碎。她必须承担责任,大不了就是她与魔君一命抵一命。
天虞静静听完,才理解了谷主的顾虑。
分析其中的情形,确实成了一个死局,若是插手就要折损年轻修士的性命,长此以往人族与魔族的对峙将会更加失衡,不插手就会让百姓葬送生命。对于这样的抉择,谷主最终决定让修士活着。
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她也很难再去责怪谷主无所作为。
“谷主为何不向其他三尊求助?”天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