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想起几次进入泺源公馆看到的情形,顿时对“公馆”二字,起了极大的厌恶之心。
“与其叫公馆,还不如叫地牢、水牢、天牢……日本鬼子就是狡猾,这样的叫法,会让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以为“公馆”就是休闲娱乐之地。
殊不知,一进公馆,就未必能活着出来了。
“陈老板?”
有人从巷子里经过,摘下礼帽,向陈宝祥打招呼。
陈宝祥定睛一看,认出是谢华堂。
“在这里等人吗?我起初走过去了,不敢认,想不到真的是你?”
陈宝祥有些尴尬:“刚刚走路太急了,有些头晕,靠着墙角休息一阵。”
谢华堂赶紧走过来,把陈宝祥拉到明亮处,观察他的脸。
“没事没事,已经好多了。”
陈宝祥不善于撒谎,说了这几句,已经脸红了。
与上次一样,谢华堂贼心不死,依旧对济南的各种宝藏觊觎不已。
他这种人,也像冯爷一样,钻到钱眼里去了。
“我刚刚去了趟万字巷,想不到,想不到……”谢华堂摇头叹气,似乎有很多话不吐不快。
“怎么呢?”
“那边跟这里一样,正在修造。我去给他们调整一个下水道出入水口的设计方案。本来以为是个浴池、游泳池或者储水池,没想到,却是……一个水牢。”
陈宝祥吓了一跳,水牢这种东西属于私刑,本来就不该胡乱建造。不然,济南这地方就完了,家家有私刑,人人能抓人,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结果呢?”
“就是个标准的水牢,他们以为我看不懂。水池的侧面有十六个开口,有大有小,标着不同用处,其中几个是‘放蛇、放蜈蚣、放蝎子、放水蛭……”
陈宝祥打了个寒颤,如果这样设计,那一定是水牢无疑。
水牢里不仅仅是水质肮脏,而且毒虫横行。人被锁在里面,任由毒虫侵袭。浸入水牢一次,不死也得半残。
他也想到张传杰,如果这几天不救,他就死定了。幸好冯爷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一切都在天亮前结束。
陈宝祥忍不住唏嘘起来,面对日本鬼子的酷刑,济南老百姓毫无反抗之力,地牢里那些设施,一想到就令人不寒而栗,浑身起鸡皮疙瘩。
谢华堂苦笑着摇头:“我去看了那些机关设置,心里难过,刚才走路踉踉跄跄,几乎支撑不住,见到陈老板……我们找地方聊聊。”
两个人穿过两条巷子,到了一个小酒馆,走进去坐在窗边。
谢华堂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炒合菜,又要了一瓶酒。
两个人各自倒了一大杯,话都不说,一口干下去。
谢华堂长叹一声:“到现在我才回过神来,刚刚把魂儿都吓掉了,日本鬼子真是太残忍了,在济南建造这么多水牢,不就是对付济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