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良冷哼一声,“你俩真是接二连三地给我添堵。”
“你说谁添堵?”
廖书曼一下被激起火气,“我美容院开起来没花你一分钱,出了问题也没找你给我兜过底。不过生病叫你帮忙送一送医院,端杯水,就叫给你添堵?我看趁早别过了,你去找个不给你添堵的!”
陈遂良从来不肯嘴上落下风:“怎么,是想离婚?”
“明天就去民政局!”
陈遂良一声冷笑,却将矛头转向陈清雾:“你是不是在你妈面前拱火了?”
陈清雾语气平静:“为什么不能是我妈自己想离婚呢?”
廖书曼出声:“清雾你别搭理他,越搭理他越来劲。他跟孟家关系网里几个生意伙伴合作的订单丢了,现在就是在找人撒气。”
廖书曼不提也罢,一提陈遂良更是大为光火,朝着陈清雾喝道:“两家的关系都被你搅崩盘了!前些年提起结亲的话题,孟祁然吭都不带吭一声,都那样了你还一味倒贴。现在他回心转意了,你怎么又嫌他配不上你了?”
这些年,廖书曼其实平日能不吵架就不吵架,百分之九十的事,能糊弄就糊弄过去,“陈遂良,这是你女儿,说话之前能不能过一过脑子?”
她看向陈清雾,“都说了让你别搭理他……”
话音骤然一顿,因为看见陈清雾眼泪大颗地滚落下来。
说起来,她这个女儿,从懂事起就几乎不怎么哭了,那时候住院打留置针,左手换右手,取针以后手背一圈乌青,好久都不散。
含钠的药水有刺激性,输入静脉会有些痛感,她也从来不吭声。
住院期间,陈遂良一天只去探望个十分钟时间,那十分钟里她一定是笑着的,好像生怕自己一旦愁眉苦脸,就会被厌弃。
她跟孟弗渊公开,陈遂良也不是没说过更严重的话,上回都没哭,这次却怎么突然哭了?
陈遂良看见陈清雾的情态,一时没作声了。
陈清雾脑袋低下去,却是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希望一开始就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小时候学说话慢是错的,生病是错的,性格敏感是错的,不会左右逢源是错的,不读你喜欢的专业是错的,出国留学花那么多钱是错的,不做你安排的稳定的工作是错的,喜欢孟祁然是错的,不喜欢他也是错的……更别提现在跟孟弗渊在一起,大错特错……”
好像她的人生,在陈遂良眼里就是一本错题集。
之前受了那样多的委屈,也从未想过要发泄,现在却仿佛一丁点都忍受不了,只想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是因为被人全盘地接纳过,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是换个角度欣赏的风景,所以陡然生出了反驳的底气吗?
或许爱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
这一连串的追问,让陈遂良一时哑了火。
廖书曼这时候伸手。
陈清雾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廖书曼拉住她的手,“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娇气。”
陈清雾不知该不该笑一笑。
廖书曼看向陈遂良,“她是回来探病的,不是来讨你骂的。你自己有本事,自己拉客户去,离了孟家不能活是吗?你说清雾倒贴,你自己不是在倒贴孟家?”
这一句几乎是直戳陈遂良的痛处。
他做这一行的时候,孟成庸已经起步了,无论人脉还是资源,都要丰富得多。所以那时候与孟家结交,动机是否单纯,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过后来陈遂良做得很好,隐隐有齐头并进之势,两家才成了平起平坐的局面。
陈遂良一时气结,偏生又想不出反驳的话,不愧是生活多年的枕边人,一句话一针见血。
拂袖,径直往外走去。
保姆正在往桌上端菜,见陈遂良怒气冲冲的,也不敢问,只跟陈清雾说饭已经烧好了。
“您要不要吃一点?”
“不想吃……”廖书曼抬手按了按额头,蹙眉道,“你扶我去楼上睡一会儿。”
陈清雾也不甚有胃口,就让保姆阿姨先放着,等会儿热一热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