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向然当时没信,又去逼问芳姐,见到芳姐吞吐的神色他才真信了。那时他根本没法接受,甚至痛恨,搅了不少次隔壁院子的局,倪辉竟然也没揍他,去修被齐向然踹坏的大门时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跟尖刺一样,语气有种平淡的讥讽:&ldo;我就奇了怪了,婊子生的儿子还他娘的嫌弃婊子。
就因为这么一句,齐向然差点把路走偏了。那是个深夜,来买套的是个高个肌肉壮汉,买完套却不走,扬着眉毛打量齐向然,齐向然看懂他眼里意味深长的惊艳,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他开口问价。
婊子的儿子啊
那不该就是个婊子吗,齐向然麻木地想着,讨价还价、带他去后院的房间,一套娴熟的流程,好像他做过千万遍。门关上,刚脱了上衣,倪辉不知道怎么赶来了,拍开门一把拽出齐向然,跟那嫖客赔礼道歉说他不是做这个的,齐向然行尸走肉地往前一杵,领着那人要另找地方。倪辉连连几声怒骂叫他不住,气得发疯,顺手拿过家伙什就往他身上招呼,齐向然下意识用手挡了那么一下,骨头在那敲击声中碎了,便有了现在这条手术疤。
&ldo;就那么一下,给我疼醒了。
齐向然说完,顿了顿,突然抬头看江纵,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呢,齐向然形容不出来,他只觉得一瞬间脊背发毛,有些畏惧地往后拉开一点距离。太黑、太沉,像业火在烧,他甚至能听见烧煮的轰声,但一眨眼,那股让人感到危险的气息没了,江纵把他勒进怀里,很用力,像抱什么即将消逝的东西。
闭了闭眼,他开口:&ldo;你
才发出一个音节,就哑得说不下去。齐向然的声音好像也跟着哑了,喉管里传来被压迫的嘶鸣:&ldo;我这三年就是这么过的,事无巨细,全告诉你了。
他喘口气,视线停在江纵紧绷的下颌,颤着牙齿问,&ldo;你呢纵哥,你这三年
怎么过的?
敷衍的回答也没有,江纵给他的只是沉默。
齐向然攥紧了拳头,一拧膀子,挣开他怀抱,他狠狠地瞪江纵,垂在江纵额前杂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不像展露给所有人那样无坚不摧了,他手指节碰到江纵的手臂,热的、弹的、活生生的,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东西。
&ldo;说啊纵哥,
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齐向然说话声打着磕,&ldo;你这三年,怎么过的?
滞涩的,江纵的眼珠很久才转一下,他看着齐向然,见到他那双好漂亮的桃花眼,像两汪沾了柳絮没全化冻的潭,冰凌凌的,冷凄凄的。
&ldo;你要是不愿意说
齐向然视线往下,手探出来,要掀江纵的睡衣,&ldo;那就直接给我看吧!
江纵及时捉住他,齐向然手腕一扭,想挣脱,颇有些不容分说的力气,可力量的悬殊使齐向然不得不停下动作。
江纵注视着他。他那么聪明,一猜便猜到那间屋子门口闪过的人影是谁了,看着齐向然,他平静地说:&ldo;下午你都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那就没什么好再提的,一切都是早就扛过去的东西。
&ldo;怎么你不想让我听到吗?
说话声太用力,齐向然差点咬破自己舌尖,&ldo;还是说你真觉得可以一直瞒着我?
江纵没说话,还那么注视着齐向然,但这样注视也没用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东西,一层薄薄布料怎么遮盖得住。十多秒,又或者半分多钟,慢慢的,江纵把手松开,人生第一次,他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做他计划以外的事情。
齐向然捻着衣角,掌侧从下推上去,一点一点,露出浅浅两条人鱼线、绷凸的腹肌,他猜这都是康复锻炼的痕迹,再往上,忽然,他不动了。眼睛有些花,但死死盯着,透过眼球上覆盖的液体看清楚,横贯腹部那条刀口愈合得很漂亮,颜色浅淡,一点增生也没有,但还是令人骇然,因为那是曾经将江纵开膛破腹的地方。
齐向然抖着手去碰,碰一寸,心脏就停好几拍。
鼻尖仿佛嗅到了消毒水味,人潮涌动的医院、吊针、病号服、一张张枯槁麻木的脸,一点一滴缓慢输入血管的液体。还有滴滴的仪器声,病床的滑轮声,手术器械的碰撞声。那么多恐怖的东西,那个恐怖的世界,异国他乡、千里之外,江纵像头离群的狼,缄默地、残忍地,孤身一人走进去了。
齐向然手指一蜷,从那条脆弱的痕迹上收回来,满脑子都是江纵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的想象,那都以为他整天香车宝马泡洋妞喝洋酒的三年,没有一个人知道,江纵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心脏痛得要炸开,吞口水就像吞尖刀,但抬眸对上江纵视线时,齐向然却顿了顿,忽地露出一个笑:&ldo;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直藏着?
说这话时肺动力有些不足,他哽了哽,牵着嘴角,&ldo;你这疤不比我的好看多了?
江纵抚平衣服,见到齐向然发红的眼睛,和他勉力挤出却怎么都盖不住怆然神色的笑意,心里轻叹一声,握着他手腕,将人揣到怀里。他什么也没说,下巴抵在齐向然发间,过了会儿,低声叫:&ldo;然然
一听他叫自己,齐向然眼眶就像被火烫了,他用手紧捂住,泪水便从指缝涌出来,&ldo;操
齐向然忍不住骂,手指攥成了拳,想狠狠往哪里砸一下,&ldo;
真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