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各自回了营帐。
唯有楚凌沉还坐在原地,任由篝火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阴郁的痕迹。
颜鸢去营帐里面取了一壶酒,随后折回了篝火旁,递给楚凌沉一个杯盏。
楚凌沉愕然抬起头。
颜鸢便朝着他笑了笑:“要不要喝醉一下?”
楚凌沉眨了眨眼,鼻息微颤。
过了好久,他才接过了颜鸢手中的酒杯,闷头灌下喉咙。
酒是烈酒,军营里喝的烧刀子。
一杯下肚,楚凌沉就红了眼圈,待到第三杯下肚后,楚凌沉眼里已经有了迷蒙之意。
他雾里看花盯着颜鸢,轻声道:“头有些晕。”
颜鸢便由着他靠在了肩膀上,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肩口。
就这样保持了许久。
久到颜鸢以为他睡着了。
楚凌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魁羽营一开始,是阙氏豢养的用来寻金的人马。”
他的声音微凉,并没有醉意。
颜鸢轻轻“嗯”了一声。
楚凌沉道:“如果郁行知确实曾经姓阙,那他也有可能重建或是重掌魁羽营。”
颜鸢沉默片刻道:“你是在想,当年雪原诛杀未必是太后所为。”
楚凌沉没有作声。
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颜鸢轻声问他:“如果不是太后所为,不是好事吗?”
太后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不论这些年来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当年雪原诛杀无疑是楚凌沉心中的一根刺,如果不是太后所为,那不是更好吗?
至少关系并没有走到绝路。
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楚凌沉依然没有回答。
他静静地靠在颜鸢的肩膀上,微凉呼吸里透着稀薄的酒气,气息淡淡地环绕着颜鸢。
就在颜鸢以为等不到回答时,他才低低地喘了口气。
“可是颜鸢,我从来不是一个宽仁大量的人。”
楚凌沉停顿了一会儿,轻缓的声音才又在她的肩头响起:
“即便不是她,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山风徐徐而来。
楚凌沉的最后几个字几乎要浸在了夜色里。
失望么?
楚凌沉在心中叹息。
颜鸢也发了一会儿呆。
她只是有些迷惑。
她不知道他从小到大的过往,也无法想象楚凌沉的心境,但她知道那必定是不堪回首然的往事,是他剥开皮肉刻在骨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