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降落,寒风吹得颜鸢整个身体刺骨一般的疼痛。
颜鸢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
她现在思维混乱,只觉得季斐好像漏说了什么事情,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可她的身体实在扛不了多久了,只能不甘不愿地裹紧了衣裳,一步三回头地独自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月夜下季斐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原地,目送颜鸢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对不起,但是还没到时候。”
季斐对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道。
……
季斐确实隐瞒了一件事。
两年之前,他依约向女帝辞行。
临别之前他看着女帝那张与宁白颇有几分相似的脸,贸然问出心中所想:“陛下当真与先帝并无子嗣?”
他知道宁白当年是在边关被意外收编,原本她应该是在北上寻母的路途中。
所以他查了舒月容的母亲,女帝的那位孪生姐妹。
那女子与尚书大人恩爱有加,婚后生了四儿三女,每一个孩子都被悉心抚养长大,其中最大的舒月容与宁白看起来长相相似,年龄相仿。
既然年龄相仿,便不可能是同胞姐妹。
那就只剩下了女帝容筝。
当年的容皇后。
他深知皇族秘辛问出口便是死罪,也知道他若回了国,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替宁白追查身世,于是赌上了性命,盯着女帝的眼睛问她:“那陛下与其他人呢,可有孕育子女?”
女帝勃然大怒,招手就要唤来亲卫。
他顶着她的盛怒向她行礼:“陛下息怒!且听季斐一言!”
他疾声道:“季斐遇到过一个女子,长得与月容公主一般无二!”
女帝忽然停下了呼吸。
季斐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在女帝面前微微俯身,尽量详实地告诉她自己所知:
“那女子与月容公主年龄相仿,长相十分相似。”
“她应是出身晏国的西北,会武功懂骑射知兵法,家境应该不差,家中师长或出身行伍且级别不低,可助她伪造军籍。”
“她姓宁,叫宁白,但这应该并非她的真实名姓。”
“她于三年前……北上寻母。”
早在他收下宁白之时,他就已经查过她的履历生平军籍,但却查到了诸多蹊跷。但这些蹊跷很显然是自上而下为人铺设下的,他便也打消了她是奸细的疑心,猜想她大约是哪个朝中公卿的叛逆女儿,不再往下细查。
他将知道的宁白的消息和盘托出,又等待了片刻,却终究没有等来期望的反应。
他唯有向女帝辞行。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女帝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姓颜。”
……
颜鸢回到营区时,篝火边的人群已经散了。
硕大的篝火火焰已经熄灭,木柴上火星尚存。
她便蹲在篝火的残骸边,伸出手汲取残存的温度,等到身体里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才站起身来轻轻喘了口气。
也正在这时,她忽然间感觉有目光落在她的脊背上。
“谁?!”
颜鸢站起身往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