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裘的心中也预留着一些不真实感。
他是个谋士,谋士从来不相信无证的论断,更何况是颜侯之女和边境小将为同一人这样荒诞不经猜测。
洛子裘曾经以为这是楚凌沉的一厢情愿。
毕竟他已经在悬崖边苦苦支撑了许多年,可希望与绝望却一个都没有降落。他枯等着,也死去着,就像是一头伤重的野兽,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腐烂出白骨。
直到新后入宫。
这头野兽居然睁开了眼睛。
洛子裘是医者,自然这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楚凌沉困顿焦躁,看着他行差走错,看着他因颜鸢而生出没有缘由的揣测……
而如今,最不可能的结果得到了验证。
楚凌沉却也没有如他想象中般狂喜。
他的脸上并无喜悦,也无其他。
他只是低着头,眼睫与肩膀都低垂,身形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就这样静默了许久,他开始往回走。
“圣上。”
洛子裘低声开口。
楚凌沉停下脚步,回望洛子裘。
洛子裘道:“秦见岳……”
楚凌沉定定地看着洛子裘,似乎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就这样静默了片刻,他才缓缓道:“明日回宫。”
洛子裘勾起嘴角:“属下明白。”
果然是他楚凌沉的做派。
洛子裘目送着楚凌沉的身影走进客栈,而后招来了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独自坐在花架下赏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到三旬,一个暗影悄无声息地落到院落内。
洛子裘问暗影:“怎么样,抓到秦见岳了么?”
暗影是灰骑一名小将,他的眼睛上还带着青灰色的瘀痕:“没有,那小子打伤了我们不少人,追捕他的人手有限,他又极擅长逃遁,所以……没擒住。”
提起秦见岳,灰骑小将还是满脸愤愤不平:“他断了一条胳膊,本来强行抓也能抓住,但首领惜才,怕伤了他根骨舍不得下重手……”
灰骑小将气得咬牙切齿:“可那小子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
他们和秦见岳好歹也算是在边关同行了不少时日,虽然可能比不上他那个见薄营的同袍之谊,好歹也算是新战友,谁能想到他下手居然一点情面也没留?
真是个养不熟的孽障啊!
可别再被他给逮到!
洛子裘:“……”
洛子裘沉默片刻道:“你来时确定没被他反追踪吧?”
灰骑小将冷着脸:“不可能。”
真这么轻易就被反追踪,他现在就可以当场切腹。
洛子裘憋着笑道:“今夜看得紧一些,把猎犬都带上,能擒获秦见岳最好,要是抓不住……”
洛子裘眯起了眼睛:“那就引开他,引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够重回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