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知道楚凌沉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选择了龟缩,她的视线在马车里来回转了几圈,落在了车座边的一堆布料上。
那应该是楚凌沉从成衣店里买回来的衣裳,此刻它们被迭得齐齐整整,放在楚凌沉的身侧。
颜鸢忍不住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衣裳,让他进去挑了那么久?
该不会是……没带钱吧?
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颜鸢的呼吸也停顿了一会儿。
皇帝出门当然是不会带钱的,皇帝平日里身上也没有钱,他金尊玉贵,不论到哪里都有人献上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用得着沾染铜臭味?
而今夜……
颜鸢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成功拿到衣裳的。
但她不敢问。
她不仅不敢问,连多看一眼都小心翼翼。
只能低着头往绣娘身边缩了缩。
楚凌沉:“……”
马车行驶了很久,终于缓缓停在了一间破庙前。
马车外传来年长绣娘的声音:“我们到了。”
年轻的绣娘从睡梦中惊醒,晃晃悠悠下了马车,紧张拽住了年长绣娘的手,年长宫女说:“你们在马车上等一会儿,容我们先去禀报坊主。”
颜鸢道:“好。”
反正她也需要先换一下衣裳,总不能带着这一身血去见人。
不过……
她看着两个绣娘惊魂未定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担忧她们会趁机逃走,于是她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交到了绣娘手中:“麻烦姐姐把这个交给坊主。”
发簪是宫中的织造司出品,有特殊的记号,坊主既然是林掌事的姐姐,应该能认出来。
绣娘接过了发簪,神色复杂地看了颜鸢一眼,终究是匆匆离去了。
马车里只剩下了颜鸢和楚凌沉。
沉默对上心虚。
寂静蔓延。
颜鸢想问你是怎么得来的衣裳,临出口话却变成了:“陛下可否先行下车,我……我要换衣裳。”
楚凌沉眸光低垂,缓缓道:“好。”
……
他一天里究竟说了多少次“好”?
颜鸢有些恍惚。
总觉得今日的楚凌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这狗东西有那么好说话吗?
不过眼下她没有空细究这些,等帘子落下,她就把那捧衣裳拎了起来。
此时马车里没有光亮,只有窗口的月光洒进车厢里,依稀可以看出来那应该是一件浅色的衣裳,衣料上隐约还绣着一些暗纹装饰,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让颜鸢颇为意外的并非它的材质,而是它的样式。
她方才吩咐得匆忙,未曾叮嘱楚凌沉买什么样的衣裳,本以为他会买自己惯穿的款修儒袍,却没有想到楚凌沉为她挑选的是一件习武之人会穿的利落的便衣。
颜鸢褪下身上染血的衣裙,套上新衣裳。
发现十五岁少年郎的身形与她十分贴合,衣裳的衣摆短而轻,腰身紧束,衣袖窄扣,小臂上还有一圈硬皮的束腕,束腕上带着一圈用以固定的皮扣。
颜鸢熟练地把皮扣一个个扣上,扣头搭上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