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淮心里再急,也得按捺住。
少顷出了宫,王书淮看了一眼天色。
阵雨已过,乌云渐消,空气里弥漫一股水湿气。
谢云初不在府上,王书淮哪有心思回府,更没心思去衙门,当即骑马往谢府去了。
哪怕看了一眼也好,更重要的是防着信王动什么手脚。
怎知骑马到了谢家侧面一条巷子,便见前方转角处,信王将一人堵在墙角。
只见那女子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襦裙,外罩杏色披衫,梳着堕马髻,提着裙摆靠在墙角,身侧护着两个小丫鬟,年纪均不大,看得出来她受了惊吓,那双汪汪的杏眼盛满了水光,袅袅婷婷,裙带当风,春华秋月不过如此。
自是谢云初。
王书淮看着活生生的人儿风姿楚楚地立在那里,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十几年了,他们夫妻已十几年未见,眼下再见她,心里颇有种近乡情怯的忐忑,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她,拳头捏得飒飒作响,王书淮眼眶缀着水色,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这头信王对着谢云初开门见山,
“云初,那王家可不比旁的人家,各房关系错综复杂,你嫁过去便是王家长媳,你要掌中馈,你要服侍公婆,你还要帮着他应付后宅的阴私,人一生,短短数十载的光阴,你就不能过过舒坦日子吗?”
他绝不可能看着她再往火坑里跳,“你嫁给我就不一样了,我跟你发誓,我绝不参与党争,我就做一闲散的王爷,府中仅你我两位主子,无公婆需要侍奉,无妯娌相互攀比,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会比你在谢家好上百倍,你瞧,我的府邸就在你家附近,你若担心你弟弟,时常让他来府上住,或你去探望,随你便宜,王家便不一样了,上头两层公婆,你问问长公主跟王国公,云佑去他们府上住着,成吗?”
“信王府上下我做主,王家可不是王书淮做主。”
信王这番话诚意之至,就连春祺和夏安都动容了。
她们纷纷看着谢云初。
谢云初垂下眸,望着自个儿的脚尖。
昨夜父亲回来,便悄悄将她叫去书房,说是长公主看上她,想将她许给王书淮。
王书淮她是见过的,华庭玉树般的男子,才华横溢,相貌清俊,人太出色,也生的太好,很难有女人不为他心动,谢云初腼腆地点了头。
哪知道今日信王先是堵了父亲的路,跪在父亲跟前再三承诺,绝不参与党争,一定带着她过安稳日子,后又趁着她出府去寻陆姨娘母女时,将她拦在此处。
信王说的处处都很在理,可是她对信王并无男女之情。
再者,此事已惊动了长公主,婚事怕是容不得她做主。
谢云初朝他屈膝,“殿下,婚事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云初听凭父亲做主,您不要再寻我了。”
信王却知道根源是谢云初并不心悦他,他深深叹了一息,“云初,感情只是婚姻的一部分,可以慢慢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等,等你愿意接纳我为止,女人的天地在后宅,后宅日子舒不舒坦,更为重要,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回去好好思量如何?至于长公主那边,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有法子让她不插手你的婚事。”
谢云初正要开口,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插过来,
“是吗?跟着你就真的能过安生日子?你嘴里说着不参与党争,可是你手握兵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愿意置身事外,旁人愿意放过你吗?届时,谢姑娘跟着你便是池鱼之灾,但我就不一样了,琅琊王氏屹立上千年不倒,为海内华族之冠冕,谢姑娘若许了我,生生世世荣华坐享不尽。”
“至于后宅之事”
王书淮目光移至谢云初身上,挺拔修长的男子,立在五步外的位置,克制着心头的悸动,朝她恭敬一揖,姿态放得极低,“都交给我,绝不叫你费半点神。”
谢云初被这话说得面颊一红,婚事还未定下,王书淮说这些未免过早了。
这是谢云初第一次近距离跟王书淮说话,这个男人光芒太盛,堪堪往这儿一站,天地都能被他衬得亮堂了几分。
“王公子。”谢云初朝他屈膝施礼,面颊虽是覆着一层彤彩,神情却是落落大方。
王书淮抬眼,对上那双翦水般的秋瞳,眼眶仿佛被刺痛,她当初便是这么天真无邪的娇俏姑娘,最后却沦落到缠绵病榻的地步,愧疚涌上来,王书淮心口绞痛,艰难地垂下眸,将所有情绪掩在长睫之下。
信王听到这,凉凉地看着王书淮笑,“是吗?你觉得你有脸说这样的话?”
王书淮自然听出信王的嘲讽,他也着实心存愧疚,可这个时候却决不能落人下风,于是道,
“你府邸清净也只是暂时的,依制,你一正妃两侧妃,大婚大日,两位侧妃就会进门,我就不同,王家家规明明白白写着,正妻无嫡子不可纳妾,可见王家家风,此外,我王书淮以王家嫡长孙名义起誓,无论何种情形,我终身不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