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他都快住在王府了,谢云初亏空了身子,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下。
贺太医离开后,王书淮的眼彻底睁不开了。
梆子声敲响,子时正。
王书淮撑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阁楼的内室歇着。
刚歇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又上朝廷议,至午时陪着皇帝用了早膳,又与几位大臣商议秋闱与蝗灾的事。
门口的明贵急得团团转,二奶奶已遣人催了两回,说有事与二爷商议,二爷却一直在皇帝身边,没得空把消息递进去,好不容易遇见一说的上话的内侍,明贵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内侍不敢接,忙问他什么事,明贵将谢云初的话转告,内侍进去了,趁着斟茶的功夫悄悄把消息告诉王书淮。
王书淮微露讶色。
谢云初等闲不寻他,恐有要事,便吩咐内侍递话,
“让明贵转告夫人,我晚边早些回去。”
内侍出去了,把意思告诉明贵,明贵赶忙出宫吩咐传信的侍卫把消息带回府。
哪知道又过了一阵,大约是夕阳垂暮之时,明贵瞧见春祺磕磕碰碰骑着马来到了正阳门口,明贵急忙迎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春祺从马背上翻下来,看到明贵急得哭道,“快些去喊二爷,你就说我们二奶奶快不行了,要交待后事”
明贵一听这话,唬得跟什么似的,一瞬间六神无主,“你你你等着,我这就去”
牙关都在打颤,手忙脚乱往里跑。
越过一层又一层宫门,眼底的泪怎么都流不尽,心里只盼着谢云初争一口气,可千万要等到王书淮。
跑了好长一段,瞟见午门下迈出来一行官员,那为首之人一身绯红仙鹤补子官袍鹤立鸡群,正是王书淮。
明贵顾不上礼数一股脑子冲过去,朝王书淮唤道,
“二爷,二爷您快回去,二奶奶快不行了”
王书淮脚步猛地一顿,眼前的景象仿佛晃了晃。
随后脸色发沉,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缰,打午门往东出夹道,迅速往王府奔去。
原先并不算长的路,忽然时间变得很漫长。
两侧的街道房舍不停往后退,锐利的马蹄声撕裂秋风,他从无暇回忆过去,也不爱设想未来,专注眼前是他一贯的作风,此时此刻,脑海却忍不住晃过刚成婚时谢云初的眉目,明艳得令人眼前一亮,再回想昨夜那残喘游丝的面孔,心口突然被撕裂般疼。
王书淮力夹马肚,绕巷口而过,一跃回到王府,匆匆飞身下马,往春景堂方向疾步奔去,刚到敞厅前的石阶,骤然间一道极为沙哑的裂声穿墙渡林而来。
“来人哪,救命”
嗓音仿佛被人掐断,一切戛然而止。
王书淮心猛地一沉,瞳仁猛缩,脚步顿下一瞬后,迅速往月洞门掠进,
匆匆忙忙的身影朝正屋涌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哭声震耳发聩。
“二奶奶二奶奶没了”
王书淮脑门一炸,五内空空,这时,里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哭闹声,奉命去打探消息的夏安先王书淮一步赶回,听到那声尖叫便冲了进去,瞧见谢云秀正掐住谢云初的脖子,气得上前将人拉下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谢云秀显然还没回过神来,脸色血色褪得干净,大口大口喘息着,不知作何反应。
夏安一脚将谢云秀踹开,扑在谢云初身侧失声痛哭。
王书淮阴沉着一张脸迈进门槛,目光扫过谢云秀二人,视线落在躺在炕床上的谢云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