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轩乔装改扮了一下,充当阿青的侍从。阿青的身份并没有泄露,这些把守宫门的侍卫只当他是奉了二皇子之命,倒也没有多加阻拦。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难,影卫出现将守护宫门的人悄无声息地处理了。阿青和李鹤轩等人进入宫中。两人对宫中的路径极为熟悉,他们选了一条偏僻的途径一路向乾宁宫行去。宫中巡逻的禁军是往日的两三倍。李鹤轩等人小心翼翼,还是遇上了五六个小队,不过影卫们的身手极其厉害,还没等这些人喊出声来就已经将所有人给解决了。一路向前,离乾宁宫较近的时候,李鹤轩一行人终究还是暴露了。不间断的禁军赶往这里,阿青在李鹤轩身边保护着他。
“怎么办?”
李鹤轩沉声道:“趁着其他人还没有来,我们一口气杀到乾宁宫!”
阿青点点头。所有影卫都迅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朝着乾宁宫赶去。李鹤轩握紧双手,快,再给他一些时间。禁军地统领楚环是个武功极高的人,若是被他赶到,事情怕是有变。李鹤轩一直都提着一颗心。不过李鹤轩不知道楚环赶不过来,因为此时的楚环正在二皇子的府中,有了这个难得一遇的空隙,李鹤轩已经带着人杀进了乾宁宫。程公公看见是他,脸色都白了。程公公被迅速扣下,阿青守在外面,李鹤轩直接闯了进去。
李鹤轩横冲直撞地进去,迎面就见到躺卧在床榻上面的俞霆,而俞霆正咳着血。李鹤轩一惊,连忙上前。俞霆看见是他,眼中多出几分意外。他咳嗽两声,嘴角残留着血,他拿起帕子擦干嘴角的鲜血,“朕没想到,第一个进来的会是你。”
俞霆的神情太过镇定,倒让李鹤轩有些摸不准他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俞霆的身体确实有问题,那么难道二皇子监国是名正言顺的吗?可是这重重的守卫又如何解释呢?
俞霆一把抓住他的手,李鹤轩感受到他手掌的虚弱无力,心中再次震动,俞霆的病似乎格外严重,甚至于他还咳出了血。
俞霆凌厉的眼望着他,“不想问些什么吗?”
李鹤轩犹豫着说,“二皇子监国一事是受皇上之命吗?”
俞霆露出一个惨白的笑,“你怎么不直接说,他有没有软禁朕?”李鹤轩心下一紧,真的是二皇子。他直直地看着俞霆。“皇上,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您再不出面,晋国就要四分五裂了。”
李鹤轩的眼中忧切极深,俞霆看到稍稍欣慰了些。“如今还能够想到晋国的,怕是只有你了。而其他的人怕是都忙着站队吧。”俞霆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李鹤轩看的分明,他想起之前俞霆异常的镇定,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俞霆是真的完全就被软禁着吗?他似乎并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李鹤轩大概知道朝中动静很大,因为二皇子监察国,所有的官员都纷纷骚动起来,大部分投靠二皇子,小部分拒绝,而还有一部分的人则保持中立继续观望。当这潭水变浑,所有的鱼儿便都浮出水面,下面的心思和动机被人看的一清二白。那俞霆又对哪些人不满?又对哪些人忌惮?
俞霆又咳嗽起来,李鹤轩忙拿了帕子来,俞霆看他一眼接了过来,他将嘴角的鲜血一点点擦去,随后随手一丢。李鹤轩望着俞霆,突然之间想到,若是日后新王登基任命官员,他就可以根据今日的动态在朝廷之中铲除异己。李鹤轩眼神闪烁,可是二皇子他,他还有资格去争夺那个位置吗?李鹤轩脑中乱成一团,“二皇子笼络了楚环,如今宫中并不安全,臣护送皇上杀出去。”
俞霆摇摇头,反而是将李鹤轩的手握的更紧,“这些不用你操心。朕问你一句话。”
李鹤轩屏息。“你想要俞昕死吗?”
俞霆看到他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看样子不想。”他话锋一转,“二皇子逼宫,她这个景王也没好到哪里去。”俞霆喘着气,显然是被气出来的。
俞霆侧头看见李鹤轩暗淡无光的眼,他抓紧他的手,“不想她死,就替朕做一件事。”
二月十日,养病三十多天的俞霆出现在朝堂之上,他气色甚好,显然已经无甚大碍。二皇子俞翼撤去监国之职,被软禁府中。大牢中因为刺客一事受到牵连的官员们被放出,朝堂之上投靠二皇子的不少官员遭到贬黜。丞相唐静荣首当其冲被罢官免职,丞相之位空缺。
李鹤轩恢复原职,彻查刺客一事,李家确实被人陷害,李周全等人被释放出狱。但是彻查之中,李鹤轩却意外查到另一件事。李周全竟然贪了整整五万两银子,而且这些银子就埋在李家的一处别院之中!
李鹤轩从来没想到父亲会这般过分,他心中踌躇到底没有直接处理,而是前往李府见了李周全一面。李鹤轩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当天下午,李周全上书罢官,俞霆当场应允,却在下朝之后将李鹤轩单独面见了李鹤轩。李鹤轩将五万两银子上交国库,私下从家里四处凑齐了一万两银子上交,才堪堪将此事压下。
朝堂之上暂时安定下来,却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那就是俞昕的五万大军。济阳城外,俞昕按兵不动已经数日,只是与济阳城守卫对峙着,祁衡屿、蜀宇等人急得团团转,但反观俞昕,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带兵而来的目的,任由他人百般言说也无动于衷。俞昕性情变了好些,众人都猜不透她的想法。
二月十五日,朝廷派遣一名官员来到济阳城。午时之前,大帐之中的俞昕见到了他。
李鹤轩风尘仆仆而来,俞昕遣退了所有人设宴招待。李鹤轩一进来,就看见俞昕倚在榻上正在饮酒。俞昕听到声响,回头看他,倒是笑了,“我就知道是你。”俞昕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她嘴带含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一股冷漠的气息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其他人排斥在千里之外。
李鹤轩愣怔在原地,一时之间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他有些恍惚地走了进来,大帐之中只有他和她两人,再没有旁人,而他此行需要说服的人本来也只是她。里面只有两个席位,主客分明,李鹤轩沉默半晌,来到客人的位置坐下。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直盯着俞昕,目光深沉幽微。
他不说话,俞昕也不开口,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好半晌,俞昕懒懒地倚着,眉眼冷漠,“李大人不言不语,难道是来这儿喝茶来的?”
李鹤轩察觉她话中的疏离,心中苦涩,“俞昕,我来这里是想要与你好好谈一谈。”
俞昕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淡。“李大人还是说正事吧,不然旁人还以为李大人是专门前来和本王叙旧的呢?”李鹤轩直直看着她,手指有些发白,他垂下眼,“你当真要与我生分到这种地步。”
俞昕听了,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扔到地上。“你敢说你没有抱着目的而来?说得不好听些,你不就是皇兄派来试探本王的人吗?既然来了,本王也动不得你什么。不过若是李大人无话说给本王听,本王可没这个功夫奉陪!”
绕是李鹤轩好脾气,也被俞昕激的怒气上涌。他直起身子,深吸口气,“那好,王爷可否说说率领大军驻扎此地是何用意?”
俞昕靠着,望向他。“是你询问本王还是皇兄询问本王?”
李鹤轩强忍着怒气,“是下官如何?不是下官又如何?”
俞昕看着他含怒的眼,嗤笑道:“李大人难道对旁人也这么沉不住气?”李鹤轩努力平复着情绪,他偏过头去。“俞昕,我不论你怎么想我,但是这情形我不信你看的没有我明白。三国之战之后,晋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再也禁不起任何一场动乱。明国暂且不说,赵国对于西北的安全又是一大隐患,晋国若是自乱阵脚,只会给旁人可乘之机,到时候将再也挽回不了局势。你将边境的五万长威军调离,若是他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攻来,结果又会怎样?你辛辛苦苦守护的晋国,难道你要自己看着它毁于一旦。”
他继续,“我知道你与二皇子的矛盾太深,深到不可以调解。但是二皇子已经遭到软禁,羽翼同样受到剪除。”
“所以呢?”俞昕冷笑。“俞翼逼宫,不过只得个软禁。而本王帅兵勤王,还落得个诸般不是?”
李鹤轩眉头紧皱,看向俞昕,“俞昕,这件事情上我不信你没有私心。”
俞昕与他质问的目光对上,冷笑,“有又如何?难道本王被逼到这个地步还要忍气吞声?何况那个位置,本王凭什么不能去争?”
李鹤轩完全没有想到俞昕会有这份心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李鹤轩强行让自己平心静气,“俞昕,就算所有的人和事情你都不在乎,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晋国的安危存亡,你到现在都没有与济阳城开战,不就是不希望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吗?俞昕,你心里有怨、有气,但你绝对不会弃大局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