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新锦衣卫头子张正常闻言,脸色又白了白。邓仲修给他去信的时候,还七八天前。老张收到信件,便是马不停蹄,立马下山。他对于京城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见邓仲修说得如此严重,老张自己脸色也不好看了。“走,回去说!”老张将的邓仲修叫上车,一路朝着清心观去。邓仲修简单将事情说给师父听,张正常越听越是难受。“因为师弟带那女人去看拍卖,所以给了人可乘之机!如今,大家伙都在要求查办师弟,这件事师弟恐怕逃不脱责任!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师弟到底是和那些人有勾结,还是被人利用了?现在,谁都说不清楚!”张正常板着脸:“你师弟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怎么可能去勾结蒙古人?”邓仲修苦着脸回答:“师父,我也知道呀,可是朝中的官员,都在宣扬师弟和奸细勾结,甚至牵连到咱们龙虎山!现在应天府都在传言,蒙古人给了咱们龙虎山富贵,皇帝却剥夺了龙虎山的天师位!所以龙虎山不甘心,想要迎接蒙军回中原!”老张听到这些话,整个人的脸色都气绿了。这些话,绝对是诛心之言呀。如果一个处理不好,龙虎山上下都有可能人头落地。天师位,是龙虎山和皇帝之间一道不可弥补的隔阂。有心人将它拿出来,却能编织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一个皇帝一旦听进去,就能灭了龙虎山满门的的借口。“传出这个流言的人,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张正常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间也顾不上关心张异的问题。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已经是家破人亡的场面。“所以呀师尊,最近我已经约束正一道门下,没事绝对不要在人前露脸!就算是徒儿,也都是闭门不出!今日若不是等候师尊,徒儿也不会出来!徒儿甚至不敢去城门外人多的地方,等待师尊……”邓仲修是朝天宫的主持,而且在玄教院当值。如今玄教院改成道录司,他的权柄虽然小了一些,可人脉多少还是在的。就连他这种人物,都说不敢出门,由此可见,龙虎山如今的形势严重到什么地步?老张深吸一口气,看左右无人,问:“你有没有尝试进宫?”邓仲修无声点头。他们二人都知道,皇帝和张异的关系。正常情况下,皇帝是绝对不会拿张异如何的。可是这次朱元璋却亲自下令抓了张异,老张自己也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他是真的怒了?还是另有隐情?“陛下不见我,我在宫外跪了两个时辰,都没用!”邓仲修愁眉苦脸,跟张正常说了经过。张正常脸色更苦了,皇帝不肯见邓仲修,本身也是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难道张异真的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张正常摇头,他不信。张异就算再失智,也不会做下那等事,可是为什么皇帝就不相信他呢?老张想起三年前,朱元璋与他独处,自己拒绝天师位的样子。这三年,朝廷再没召见过他……难道,是陛下在责怪他?“明日,我亲自去求见皇帝!”“师父,此事已经不是张师弟一个人的事了,往严重了说,咱们的道统,此时都是命悬一线。您要是京城里有信得过的朋友,不妨打听打听!”信得过的朋友?张正常一脸茫然。因为听从张异的建议,龙虎山上下其实并不特意结交官员。邓仲修认识的人,大多也就是礼部系统的人。而老张在京城,恐怕连邓仲修都不如。“我知道了!”一行人回到道观,张正常舟车劳顿,加上天色渐晚,他也来不及进宫求见。第二日,三更天。老张早早起床。他收拾好身上的衣装,让邓仲修亲自驾车,朝着皇宫去。三更天,许多京官爷也开始起床,一些官员,也与老张同样行走在去往宫里的路上。他们下车的时候,已经在那边的官员,目光齐刷刷落在张正常身上。老张的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在不同的日子,也跟这些官员多少有过交集。但龙虎山秉承不主动交往官员的原则,为求深宫中那位陛下放心。可是他们让陛下放心了,却和这些官员略显生疏。等到龙虎山出事了,朝中自然也不会有人帮他们出头。这些人大多数,都以一种嘲笑的目光盯着自己,张正常给他们摆摆手,这些人视而不见,或者避而不见。人情冷暖,老张也不是第一次体会,他很识趣地站在最边上,等着开朝之后,将自己的奏疏递给皇帝,求见皇帝!不多时,聚集在这里的百官越来越多。他们无一例外,都发现了站在角落的张正常。“这不是张真人嘛?他怎么来京城了?”“能不来嘛,儿子闯了祸,他不上京求情,顺便捞人?”“捞人,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他自己身上的污水能不能洗干净还另说!”“污水,我看他张正常,分明就是幕后的主使!”“也不奇怪,毕竟他们老张家的富贵,都在前朝皇帝上……”如果说其他的官员,只是无声的鼓励老张。有那么一群人,却旁若无人,开始大声议论。张正常抬头看了那些官员一眼,这些人看起来,大多数是御史。而被围在中间的人,隐约透露出很大的敌意。“涂大人……”张正常记住了对方的姓名,却没有其他表示。他也不是第一次遭受官员的冷嘲热讽了,早就习以为常。“胡相来了……”伴随着一台轿子缓缓前来。这些官员马上抛弃张正常,纷纷围过去。胡相?胡惟庸?张正常并非张异,他这些年多少关注朝局变化。那位胡大人,显然就是当朝右相胡惟庸。胡惟庸下了轿子,马上有人围了上去。好事者,更是给胡惟庸指点张正常所在的方向。老张和这位胡相对视一眼,对方看不出表情,但他眼中的凶毒,让老张打了一个寒颤。不过胡惟庸并没有在他身上多有停留。此时,宫门已经开了!官员们在太监的指挥下,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