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上,晏顷迟垂首不动。
“是他用自己的剑让我杀了他!他在骗你啊!”沈闲上前,欲要碰上萧衍的肩,妄念却倏然插入地面,将咫尺的人隔开距离。
萧衍未言一字,妄念被斜插于沙海之中,铮鸣清啸,在晏顷迟身上加持了保护。
下一瞬,天边陡生异象,三万里云海翻涌凝聚,如同浓墨般铺天盖地的倾压下,刺目的金光霎时间隐散于天地冥黯间。
劲风激荡开黄沙,黑气挟风刮来,瞬地将沈闲包围于茫茫浓雾之间。
鬼棘藤被这威压震慑得胚囊爆裂,登时全部缩回了底下,不敢再窥视,它们窸窸窣窣的涌动在地底,窃窃私语起来。
天边骤然有惊雷劈下,六道白光撕裂了暗沉沉的天色,直刺而出,在沙漠上形成了万里屏障,致使邪灵骇然后退,不敢再逾越半分。
绮罗阵法?!!萧忆笙在远处不可置信,一旦启阵,这杀招能让靠近阵法的万物瞬间化作血水,当真是狠绝至极。
师尊要对二阁主用这样的阵法?!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不准插手这件事吗?
萧忆笙心下了然,他掉转马头,想要过去看看情况,但铁蹄踏地的震响让他无法再顾忌别处,只能把准心重新放回蜜善儿这里。
阵法里。
剑光披靡纵横,沙海翻腾,雷鸣劈炸在脚下。
“不是我!”沈闲横起一剑挡在身前,硬生生接住了萧衍的一击,然而这力道过重,压得他踉跄一步,五指发麻,登时呕出口血。
“不是我!”他再次抗声为自己辩解,“萧衍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为什么不信我!是晏顷迟想利用你杀了我!”
“我想明白了为什么鬼棘藤会找到我,一定是他故意给鬼棘藤嗅了我的味道,让鬼棘藤抓到我,再谎称是找你!”沈闲厉声道,“他骗了我也骗了你!他故意留下自己的鲛绡,就是为了再让鬼棘藤闻到味道,顺着寻到他!他装得柔弱引我入彀,再在你面前控制我亲手杀了他,他在借刀杀人啊!他想借你的手杀了我!萧衍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就是着了他的道!”
“萧衍!”
然而萧衍如似未闻,他的理智已经全被疯狂的戾意侵蚀。他不再留给沈闲说话的间隙,每一剑都直取命脉。
沈闲每接一剑便咳出口血,他的衣襟完全被血淌湿,即便是用了毕生所学,也完全无法从这剑势里挣脱开——因为萧衍压根没有打算留给他活命的机会。
“萧衍!你冷静一点!”沈闲被逼到了阵法边缘,只要他贴近这屏障分毫,便会瞬间化作血水。
乌云漩涡涌动,含雷劈炸,沈闲的灵府被激荡的剑气震得崩坏逆涌,他折身后退数里,才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沈闲呛血嘶喊,却见萧衍疯了般挟剑刺来,他像是不再顾忌阵法会不会被启动,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化作血水。
他是要同归于尽!沈闲睁着眼,看见萧衍迅疾一剑刺进了屏障,风里传来喀嚓一声清晰的碎响,坚如磐石的结界竟然瞬间崩裂出一道细痕!
失去控制的阵法开始缓缓启动。
黑云催压在沙漠上空,让整片扎格拉玛沙漠都陷入了一片阴暗,三万里风沙卷舞直上,绞成长龙,疯狂涌来。
结界外,厮杀声响彻在狂风里。螣蛇破云冲出,仰颈狂啸,扑扎进云海里,蛇尾重重拍撞下,拍起云海浪涛,冥灵鸟扑翅哀啸,挣扎着被獠牙撕扯成碎片。
鲜血迸溅,混杂着雨水,在沙漠上空淅沥沥的落下。
萧忆笙没有戴头盔,血水沿着他的鬓角滚落,嫌得他连退数步。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个刹那,夹着锋芒的长刀砰地一声重击在他的剑刃上。萧忆笙被这力道撞得踉跄翻跌在泥沙里。
“这就是中州来的修士吗?”蜜善儿用刀锋狠劲压住他,俯瞰他时,眼中笑意讥讽,“我听你们二阁主说,京墨阁可是中州数一数二的宗门,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我可不这么认为。”萧忆笙抬剑架住了她的攻势,稳住了手里的剑,想要用劲把人推翻,可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完全抬不住这样的力道!
蜜善儿纹丝不动的压着他。
这女人的力道竟然大的骇人!
萧忆笙被压得朝黄沙里沉,滂沱大雨砸在他的面上,冲刷去他脸上的血迹,冰冷刺骨。
狂风撕扯着天地间的冥黯,倾压在茫茫大漠上,螣蛇带起的风浪搅得沙海如浪涛般汹涌扑下。
这是被妄念召唤出来的灵兽,是萧衍唤来保护晏顷迟的,不让任何东西能够碰到他。
“在你临死前,我也不妨告诉你,是你们的二阁主告诉我晏顷迟的方位,说是送给我们的大礼。”蜜善儿笑着说道,“我也没想过这份礼会这么大,还送来了你们。等我取下你们的人头,我就会让巴达尔攻占下坞城!而你们,就等着给晏顷迟做陪葬吧!”
二阁主、这件事是二阁主告密的?!
萧忆笙眼睫一颤,不可置信的盯着蜜善儿,厉声道:“说谎!”
剑锋猛地撞开刀刃,让长刀斜滑出去。
萧忆笙方才爬起身,蜜善儿便抬膝重击在他的胯下,把人重力蛮掼砸在地上:“年轻的狼崽,这样可是不行的啊,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