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清再无其他话,牵着慕长宁,走下山道。
经过半山腰的一家时,远远就看到陆云清坐在轮椅上发呆,脸上满是阴郁的冷漠和死气。
他的腿骨早就跟着落云子的头颅一起,分离,碾碎。
陆展清站在远处,恰好与陆云清泛红的目光対上。
陆云清先是一愣,眼神落到陆展清完好无损的腿上时,脸色难看地转过了头。
自落云子去后,落霞派就变成了一处荒山,陆正勉一家的日子过的极为艰苦,他们给陆云清治腿花掉了所有积蓄,也不见好。
原本宽敞透亮的房屋也在打斗中尽数毁去。为了节省开销,几人重建了一间逼仄的小屋,挤在里头,再无当年半点光鲜。
一身粗布麻衣的秦霜平甩着滴水的衣服走了出来,水珠飞溅中,看到了远处立着的陆展清,张了张嘴。
见陆展清转身要走,她连连追上:“展清等等!”
陆展清停下脚步,望着秦霜平,先行了晚辈礼:“陆夫人。”
秦霜平対这个称呼没有什么反应,急忙道:“你弟弟的腿伤了,一直不见好,家里的钱也用完了,每一次找医者来瞧,都要花上好多钱……”
陆展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是没有期待的平静,是漫长钝痛后的无知觉。
慕长宁有些忧心,晃了晃他的手:“陆郎?”
秦霜平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当年害得陆云清受伤的,跟在陆展清身边的那个影卫:“你——”
陆展清把慕长宁护在身后,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面前的石阶上,转身就走。
秦霜平眼睛一亮,一把打开那沉甸甸的钱袋,就这么数了起来:“七次、八次……这也不够呀!”
秦霜平突然想起什么,提着裙摆跨了好几步石阶追上陆展清:“対了,你都成阁主了,有办法医治你弟弟吗?”
陆展清甩开了秦霜平的手。
盘桓弯曲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抱怨:“啊这破山,到底有多远啊——”
这声音太过熟悉,可山道迷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一道清越的女声催促着:“快些,要是小陆受委屈了,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慕少秋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到了,诶!儿子!”
慕少秋的手挥个不停,慕长宁展颜一笑:“父亲母亲怎么来了?”
“害,还不是你娘担心——哎哟——”
被云青禾捏了一把后,慕少秋抽着气,道:“我陪青禾来拿你们婚服的料子,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咯。”
慕少秋看向陆展清:“小陆,好了没有?好了就回去用午膳吧,今天青禾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荷叶桂花鱼。”
陆展清露出些笑容:“这就准备回去了,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陆展清口中的称呼让秦霜平瞬间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