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到发布过的内容,但是从主页显示的粉丝、互动数量等信息,她判断出这是他的主要账号,他没拿小号来糊弄阿文。也就是说,情报还是要在这个账号里找。但是他的粉丝和关注都点不开,她无法从中排查出他老婆的账号。
不过这一个障碍拦不住她。
她又去找他的头像相册,这个是无法关闭的,点开来,里面尽数展示着他曾用过的头像。划到最下面,她看到一张古早的合照,像素极差但也能分辨出是他和一个女生脸挨着脸。这个女生大概就是他老婆了,伊莎贝想。
但是怎么找到她的账号呢?
她又打开他点赞过的图片相册,里面内容庞杂,她琢磨着时间轴,一直往下划。直到图片的像素变得不那么清晰,内容和校园相关的时候,她开始一张张点开看。觉得有异样的,她就记下相册右下角的用户名水印。又花了半小时把他的互联网足迹翻了个遍,备忘录里已经记了几个可疑的用户名。
许益这只狐狸,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虽然设置了隐私权限,以为脚印已被抹去,但自己过去十年间遗留下的蛛丝马迹,在今晚,被手机光亮前的一双眼睛仔仔细细捋了一遍。
此时,对他的过去,也许伊莎贝比阿文都更了解—起码她了解的是真的。
伊莎贝闭上凝视手机屏太久而酸胀的眼睛,缓了一会儿,从备忘录里挑了个可疑性最高的输入搜索栏。还好那人没改过名字,同样的用户蹦出来了,头像是个卡通兔子,看不出什么,她就点进去。所幸这人没设置权限,发过的微博悉数在屏幕上罗列开来。
她快速浏览着一些不痛不痒的俏皮话和美图转发,突然看到一条chadaily官博的转发,配文:我大日报威武。她心跳莫名加快,许益老婆就在这里工作,80可能性了!
接着又一条“孕妈百科:怀孕前三个月不要吃什么?”不怀孕的人怎么会关注这个内容?
她马上去扫转发的时间,是五个月前了。她心里一沉,也即是说,五个月前,她已经怀孕三个月里了。现在,怎么也得8个月,马上临产了!
被许益点赞过、工作单位对上了、怀孕也对上了,事已至此,可她还是不死心,又继续往下划微博。
直到图片的像素变得不那么清晰,内容又和校园相关的时候,她便一条条点开评论去读。在一条“硕士论文实在写不出了,怎么跟导师解释呢?看来只有去结婚了。”的陈年微博下面,有一条评论了一个账号,那个账号回复:这就去!
该账号就是许益的。她记得,许益和老婆是研究生同学,毕业就结婚了。
至此,伊莎贝再找不到任何借口为他开脱了。
她一失神,后背抵在了住院楼的瓷砖外墙上,凉。
这个人,骗了阿文两年多,一边口口声声说对老婆没感觉了要离婚,一边让老婆怀孕直至即将生产。他是如何周旋在两个爱他的女人中间,如何忍心看着她们为他哭为他笑?他又究竟如何计划接下来的日子,难道一直这样两边瞒着吗?
可如果要做个了断,面对相识于微时,如今又即将生产的明媒正娶,阿文的胜算大吗?难道真要看着幼子生下来就没父亲?到时候,就连道义都不站在阿文这边。就像现在,她搞得像揪小三,可找出来的明明是人家的正牌老婆。
伊莎贝只觉得头昏脑涨,甚至恶心想吐。绕着住院楼走了几圈,医院特有的气味让她身心折磨,眉头一直锁着。
她叹口气,看着医院里来往的人、病床,恍然出了神。
众生皆苦,有人承受肉体之痛,长瘤生疮,断骨出血。医院,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园子,这群人被收留,被照顾,另一群人像工蚁围着他们团团转。从被厄运射中倒下到慢慢恢复再站起来,也许再也站不起来,被收进小盒子里埋到土下面,几十年后,长出一棵树。
而有些人承受内心煎熬,生死、爱恨、求之不得、放之不下···却没有一个这样的园子收留他们。他们只能像孤魂野鬼般终日徘徊,在夜里无人之时,啜泣哀嚎,凄如厉鬼。
直觉告诉她再这样想下去不行了,赶紧制止住自己,转头想上去时,手机响了。
伊莎贝看着屏幕上来电的名字,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想错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苦,哪怕还有一个人逍遥自在,那就是这位卡斯柏了。
“喂。”伊莎贝声音冰冷。
听筒那边却传来生动的“莫西莫西。”
看吧,果然是毫无烦恼的一个人。
她没心情和他逗趣,直接砍一刀:“有什么事?”
“哇,有必要这么冷酷吗?”
“有事快说,我还有事儿。”
“见个面啊,有事跟你说,”还着重强调,“好事!”
先不说她还要回病房看一眼阿文,就算没这事,大晚上她也不会单独和他见面。不是封建,是真的没必要。
“有事等到明天再说吧,好事过一夜也不怕晚。”不由分说与他约定了明天上午在某处面谈。
挂电话前,卡斯柏补充一句:“明天我给你带几瓶啤酒,比那个青岛好喝。”
伊莎贝听到,终于淡淡笑了出来。一晚上淤积的烦闷从这个小口子散了出来,她后背顿时一松。
希望有人能一直没有烦恼吧,这个人可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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