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主院当时火势最大,可保留的也是最完善的,若非偏殿乌黑一片,根本瞧不出有烧灼的痕迹。
院里的宫人都被一并收押,如今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宋幼清倒是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院中央的老皇帝。
“放我下来吧。”宋幼清拍了拍李承珺,可李承珺装作没听到,命人安排了一张藤椅,这才将她放下。
宋幼清与老皇帝对视了许久,两人都未说话。
这些年来,她恨不得手刃了老皇帝,老皇帝也恨不得杀了她永绝后患,可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竟也有片刻的宁静。
良久后,皇帝抬起眼来,“你入京的目的是什么?”
宋幼清也不虚,“目的你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这些年来你竟然一直隐瞒你是女人的身份,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只要朕一声令下,镇国侯府便会满门抄斩!”
宋幼清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杀啊。”
皇帝一震,竟未料到宋幼清这般不知所畏,“宋幼清,你这是因为李承珺在身旁便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宋幼清脸色一沉,“这些年来,我一官一职都是我自己得来的,每一步都心安理得,我从来都没有靠过谁!你想杀镇国侯府?可以啊,那就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快。”
“宋幼清,你——”皇帝如今毫无怀疑,面前之人确是宋幼清无疑,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人敢与他这么说话。
“皇上嫌弃我是女儿身?可你还不是依靠着我那么多年替你打下城池?你怕的哪里是我,分明就是你的私心,你要百姓处处敬仰你,也只能敬仰你,你想要让我替你拓疆土,可又畏惧我功高盖主,我宋幼清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亦没有对你的皇位有过非分之想,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那般把皇位当做宝贝护着的!”
宋幼清说着都站起身来,“十六年前,你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药杀了我哥哥,这些都不记得了吗?我父亲可有怨言?我可有?我们宋家还不是替你卖命,为大梁上阵杀敌!”
“可我们宋家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父亲虽是镇国侯,可却毫无权无势,变相囚禁于京城之中,而我呢,因那几座城池,被我誓死效忠的君主推去了敌营!”宋幼清恨恨地望着他,“我宋家不欠你什么,可你随口扬言便是要满门抄斩,你也不瞧瞧,如今你身侧还有多少忠臣,不是他们背信弃义,而是你亲手将他们推开的。”
皇帝浑身一震,失了大半的气力。
宋幼清抚了抚腰间的佩刀,“来京前,我原是想着亲手杀了你。”
皇帝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宋幼清冷笑一声,“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杀了你,我嫌脏,哥哥也回不来了,死去的无辜孩子与将士亦是,你还是活着慢慢赎罪吧。”
“呵,长生,你那所谓的长生是拿千百人的性命换来的,这算得上是什么长生!”
皇帝一言不发,如失了智般瘫坐在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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