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古香古色,四处宁静惬意。墙面历经多年风雨侵蚀,显出几丝树杈形状的裂纹,青苔和藤植将沟沟壑壑填满,留白不刻意,这些痕迹反而让画面更真实,不至于让人一个恍惚看成画里。蒋仲无心怀念母亲,他从未觉得这里有什么景致,远比不上各处细节都装潢精美的蒋家。他只留下几个“照顾”蒋兆成的人便匆匆离开。小院门口有一片绿植,那是这个季节已经不会再开花的蔷薇。车子尾气将这些娇嫩的花冲撞得东倒西歪,远去的尾灯在烟尘的席卷中忽明忽灭,老人端详了一会花圃,晃悠悠走进门里。他每年都会来住一段时间,自己亲手打理这里的一切。后院有他妻子的坟茔,他走进去,对着自己当年亲手写下的墓碑叹气。他上了年纪,盘腿而坐的过程并不利落,蒋仲派来的人对他很客气,不管他去哪儿都面无表情地待在周围,轰都轰不走。蒋兆成在这里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落在潮湿地面。女孩伸手搭上那只早就等候在半空的手臂,娇柔的笑容丝毫不做作,一举一动都是柔情。她披着白色的呢大衣,衬得内里红裙更加艳丽夺目。和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一起,气氛凭空多了几分诡谲。红白相撞让人眼眶发酸,保镖下意识拦她,眼神还愣在她精致的脸蛋上。而另一方面,也实在想不通,萧家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能进吗?”萧星淳的语气很客气,妩媚的笑容却逐渐泛起一丝冷意。挡在她面前的手虚晃几下,终究放弃和她对峙。保镖很确信,如果他再拦着,她身边的男人很可能会拧下他的脑袋。“麻烦告诉蒋叔叔,萧星淳拜见。”-保镖原话转告,比这个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到访更令蒋兆成不解的,是萧星淳对自己的称呼。蒋文杰当初心悦她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同辈人,再怎么也是该叫自己爷爷。“蒋叔叔。”当萧星淳已经坐到自己面前,这个问题他依然在思索。女孩扬起脸蛋,月光般白皙的侧颜容貌姣好,她从手包里掏出张红色的卡片放在茶几上。梨木的茶几配上红色,居然意外合拍。卡纸上印着双喜字,蒋兆成还以为她要给他钱呢,但这想法过于荒诞,也幸好不是。“这是什么意思?”“蒋叔叔,温柠姐姐,在我家呢。”“什么?”老人吸口凉气,花白的发丝不可思议地抖动。但惊愕只是一瞬,蒋兆成活着了这么多年,气势永远端得住,不会在小丫头面前露怯。萧星淳也沉稳得很,她的笑容里势在必得的意味很浓。当她说明温柠在萧家的一刻,蒋兆成就已经知道她的意思。所以他立刻沉下脸,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虽苍老却也有他不可触碰的威严。那忽然变了节奏的呼吸,把气温都逼得降了几度。他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本想今年过了年就把她接回来公开她的身份,可她却在要回家之前出了车祸,为了保护她这个决定只能延迟。自己都没有好好看过几天的孩子,才刚一长成就被人惦记,这家人也是够了。萧星淳不怒反笑,老头心里想的什么她门清,刻意放柔了声音劝他。“蒋叔叔,温柠又乖又懂事,我大哥很喜欢她。如果她在萧家,不是会很安全吗?您自己烦恼的事,萧家也会尽全力帮您解决。”高挑的嘴角带着利刃般的锋利,萧星淳状似不经意地看像落地窗外,那几个人像一字排开的行尸,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边。就在刚刚,如果不是时澈执意要他们离开,这些人怕是会把耳朵当录音机一样,将他们的话一字不差转述给主人。蒋兆成背上出了层冷汗,萧星淳根本不是来和自己商量的,五分胁迫五分威逼,但都没有一分对结果的不确定。属于萧星淳的那个茶杯,到她离开都没有印上唇印。它独自飘散着热气,溢出馨香使出浑身解数让人注意,却被辜负成一杯凉水。她离开之后,那几个人又进来,他们很想知道萧星淳和蒋兆成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再如何想也不敢去问他,蒋仲确实是夺了一部分权利,可蒋兆成也没到任人欺辱的地步。“温柠姐姐那么温柔,不会是蒋仲的对手的,所以您得为了她好好想一想。”蒋兆成拿起杯子,冰凉的温度提醒他萧星淳已经走了。但是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却余音犹在,而且每次重放都比之前更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