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了栈道,走到大路时,陈敬就撑了自己的伞。大路上,人自然就多起来了,除了一中的同学,还有前来登山的旅行团和散客。
一路上,两个人交谈得并不多,陈敬戴着一边的蓝牙耳机听歌,简默时不时地说些话,陈敬便留神去听,顺着话题聊几句,然后又安静下去。
和简默在一起时,谈话和沉默都是舒服自在的状态。兴致到了,分享几句,无话时,便听雨赶路。就像两人亦步亦趋,伞与伞时不时碰到一起,然后又分开些间隙,总归都是同行之人。
就这样,一直到了情人树下。
第64章湿漉漉
几乎每个著名景点都会有这么几个以“情人”命名的地方,情人坡、情人湾、情人树。竹山的情人树,就是一颗长了许多年的古松,周围又植了一圈小树,上面缠满了红绸带。
有些游客在排队红绸带,拿黑色马克笔写下心愿。彦清看了会儿已经挂上的红绸带,虽然是情人树,但和爱情无关的心愿也不少,彦清手上那条写的就是,“友谊长青。”
刚下雨时,任景深和他发了消息,说忘带伞了。彦清对任景深一直是十万分的仔细,秋游前特意多带了一柄伞,收到消息后,他就折回去找任景深了。华庭歆今天没来参加秋游,简默早就回去找陈敬了,听到彦清也要折回去,杨斐然大方地挥了挥手,坐在撑了遮阳伞的圆桌旁,“去吧去吧,我就在这儿打会游戏。”
彦清一边撑着伞下山,一边又想起了简默说他要回去找陈敬。彦清其实想过在某处等陈敬过来,但他心里就是莫名别扭。
以前,陈敬一直避而不谈,彦清到后来也疲乏了,就这样,两个人错过了许多。现在,好像什么都说清了,却还是有些尴尬和生疏。
游乐园周年庆那天,彦清原本打算向任景深表白。无论是华庭歆、杨斐然,还是周围别的朋友,他们都调侃说,应该只剩你和任景深觉得你们俩还没在一起了。彦清想,应该是时候了。
但偏偏,陈敬出现了,丢过来两张票,又这么离开了。站在最佳观景点的烟花下,彦清觉得一切都被打乱了。陈敬越是表现得自然大方,彦清越自责愧疚——是他隐瞒了陈敬。
烟花升空的时候,任景深牵住了彦清的手。彦清大脑宕机地愣在原地,红着脸去看两人相牵的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任景深笑道,“行啦,我的男孩有时候是个胆小鬼,我早就知道了哦。”任景深笑意盈盈地看他,她好像不仅在说表白的事,还看穿了他的内心,明白了他言不由衷的逃避。
——第七次表白计划,失败。
明明早就通晓了彼此的心意,明明知道他会被她温柔地包容,但那四个字,为什么这么难说出口呢。好像每次到剖析内心的时候,他就格外难以启齿,犹豫又别扭。
暑假时,彦清和任景深约着一起晚上散步。红绿灯跳转的那一刹那,彦清看着身侧被晚风吹乱了头发的任景深,心里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亮起绿灯时,任景深正准备迈步,彦清却还停在原地。她笑了笑,转过头牵住彦清的手腕,“彦清,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任景深说的是红绿灯,彦清却听出了“表白”的言外之意——是啊,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女孩的手指是温热的,带着细微的颤抖,却一直没有松开。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确定,但还是勇敢地向他走来了。
走过那段路后,彦清深呼吸着,终于开了口,“任景深。”
任景深看到他眼中颤动的不安,她的少年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湿漉漉地打着寒颤。她心软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还是逼得太紧了吗?那慢慢来吧,反正,她有足够的耐心。
“彦清,放轻松。等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再和我说吧。”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任景深得意地眨了眨眼,“你要说什么,我看一眼就明白啦。”她顿了顿,“慢慢来吧,彦清。不过,你小心不要被我截胡哦。”
彦清又眨了眨眼睛,这下,更像她家那只威风凛凛的萨摩耶了。任景深笑了一声,像呼噜小狗一样揉了揉彦清的下巴。
任景深轻声说,“彦清,你也要坦诚起来哦。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别人。”
彦清蹭了蹭任景深还留在他颈侧的手指,乖顺地垂下头,“嗯。”他小声问,“你已经知道了?”
“嗯,我问了华庭歆。你不介意吧?”
彦清笑了笑,“当然不介意。”
之后,两人便这么轻松地翻篇而过了。
任景深撑着伞,笑着问彦清,“怎么还不挂上去?”彦清犹豫地看了眼手中的“友谊长青”,任景深说,“我没你那么高,可没办法帮你挂上去哦。”
任景深踮着脚给彦清撑伞,彦清把绸带系在枝头,然后转身接过伞,“谢谢。”彦清突然来了一句,“别人看我们在一起系带,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来情人树下定情的?”
任景深耸耸肩,“刚刚杨斐然已经问过我了。”
彦清一僵。
“噗哈哈哈……”任景深笑得直不起腰,“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哦。”彦清等了会儿,任景深还在笑他,他红了脸,磕绊道,“别、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