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终于涌出了无声的泪,无法再控制,无法再试探。
一室窒闷里,沈郁第三次无望地伸手,牵她。
却猝不及防地,牵到了她的手。
他五指一根根缠住她,不肯再放开。
没等到反抗,又得寸进尺地去抱她,吻她潮湿的脸颊。
“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很哑,想要趁热打铁多说几句,却又心疼她,“这么为难么?”
“没。”
林循任他吻着她眼睛,缓了缓情绪,坦白道,“沈郁,我是想过分开来着,在来这里的路上。不过不是因为你骗了我。”
沈郁停下动作,俊秀的鼻尖抵着她下巴:“那是因为什么?你肯说就行,我都改。”
林循攥紧手心,又松开。
如此好几次,挣扎着,不安着。
良久后,她闭了眼,脸颊贴在他肩头,把灵魂最深处的阴暗面摊开在他面前:“跟你没关系。”
“我记得很清楚,”她的声音哑哑的,手指不安地抠弄着手背上的纹身,“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开学那天在一中校门口,你买走了摊位上所有的冰粉。”
“当时我好庆幸,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早点收工去学校,不会遇到未来的同学……后来,在教室里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担心,你是否认出了我。”
沈郁的双手按在她后背,是收紧的姿态。
语气却没什么情绪:“然后呢?”
“然后,过了好几天,你似乎一点都不记得我了,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林循继续说着,慢慢掀开时光的角落,窥视着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格格不入的女孩子,单薄的影子。
“开学后,班主任要求大家都穿校服,我一边附和着孟孟和其他女生们的抗议,一边内心暗喜着。因为统一的制服,能藏起我的另类。”
“还有高二,你跟我一起在教室里吃午饭,我甚至……”
林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颅埋下去,耳朵红得厉害,“我甚至,极其短暂地庆幸过,你看不见我餐盘里的剩饭剩菜。”
林循的声音在发抖。
十几岁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子,花了很多时间去消化那些负面情绪。
她一次次告诉自己,她没时间敏感,没时间矫情,没时间去顾及不能吃也不能穿的自尊心。
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陌生的都市活下去,支撑到找到爸爸为止。
然后一家三口回青原。
至于体不体面的,又有什么要紧?
可她没能做到。
可能是人性如此吧,在一堆光鲜亮丽、衣食无忧的同龄人里,她没办法不去比较,没办法当真像表面上那样洒脱。
……
窗外的落雪停了,无人打理的壁炉也渐渐熄灭。
最后一簇花火炸裂后,世界开始陷入安静。
沈郁没有接茬。
他看不到她如今的模样。
也从未留意过她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每次见到他都在小心翼翼地揣测他有没有认出她,有没有同别人说她家很贫困,在校门口摆摊为生。
他绷着下颚,听她匀了匀气息,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