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欢欢捡起她随手扔在桌上的写满韩文的包装袋:“这是?”
“红参营养液,熬夜吊命专用。大学的时候韩国室友介绍给我的。”stella用下巴指指月时宁,“你看他这样子,我怕他撑不到巴黎就倒了。昨天我就想说了,他是不是比走之前又瘦了……”
戴欢欢点头:“回来的时候在秀场过了一下称,只剩64了,这一折腾估计还会掉。”她边说边看手里导航估算的车程,想催又不敢催太急,“时宁,七点二十了,”她轻轻拽他的袖子,“你要开场,还要领闭,之后还要拍你的单人广告……这么重要的工作,是不是不好耽误啊……”
月时宁一怔,就在几天前,他还在跟简翛炫耀这件事。
“哥!这一季arie的男装广告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全球吗?”
“嗯!走秀结束去圣特罗佩拍!之后应该会有法国男装杂志的单封。”月时宁美滋滋地打咖啡,打完一杯递到旁边半天没人接,转头一看那人正盯着天花板出神,“怎么了?”
“单人广告肯定是合作大摄影师,楼上的照片墙没位置了……”
“那就挂在对面墙上嘛,那整个厅都可以挂照片。”月时宁直接端杯子喂给他喝,馥芮白带着丰盈油脂的奶泡粘了一圈在唇边,他便低头替他舔一舔吃掉,“唔,这豆子好香。”
“嗯,好香。”简翛搂住他,埋进他颈窝深嗅,嗅得他发痒。
“哎哎哎,咖啡!”
“时宁?时宁?”戴欢欢用力晃了晃他。
他回过神,又扭头看了一眼病床。
“行了,别看了,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出事了!”stella指天誓日,“今天我不去公司,亲自在这里守着。我问过医生了,他已经脱离危险,没醒大概率是因为手术消耗太大,一时缓不过来需要休息罢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啊,不如等他出院再慢慢陪他。”
月时宁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只是看着简翛睡觉而已。
“你可不要为了他误这么重要的工作,不然他醒了一定会很自责。”stella抛出杀手锏,“设身处地,你能允许他为了你放弃比赛吗?”
当然不能。
月时宁终于被说动。
他相信stella,但她是jane的设计总监,还有自己的高珠studio,工作繁忙,不可能日日守在这里,所以离开病房前,他还是跟护工交换了微信:“如果他醒了,或者有任何情况,不管是几点,麻烦您第一时间告诉我。”
戴欢欢拽着一步三回头的月时宁下楼,一路把车开的火花带电,将将避开早高峰,最后一个踩点登机。
商务舱年轻的空乘一眼认出月时宁,她没有声张,待平飞后,端饮品和小甜品之时,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小卡片悄悄询他可否签名。
月时宁点头,咬开盖子的瞬间,又意识到这是别人的笔,赶忙垫着衣服擦干净:“抱歉。”
空姐慌忙摇摇手:“没有没有,你随便咬没关系!”她话音刚落,便有乘客按亮了呼叫灯。待她完成服务再次折回时,发现月时宁居然就保持着刚才的握笔姿势不动了,纸上一串鬼画符,人歪着脖子睡得人事不省。
空姐傻愣愣盯了几秒才回过神,贴心地替他收好笔纸,放平座椅,再盖上毯子。
戴欢欢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空姐停在月时宁身边反复掏出手机又犹豫着放回去,好心替他做了主:“可以偷偷拍一张,但是不要传播。他今天状态不好。”
虽然月时宁向来不介意这个。
空姐纠结片刻,最终选择放弃:“那下次吧。不过,他这也算状态不好吗……”
“嗯,虽然也很好看就是了。”戴欢欢苦笑,弯腰帮他挑开散乱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后,从包里翻出遮光眼罩替他挂到耳朵上。过程中月时宁纹丝不动,睡得像一具精镌细琢的瓷塑,五官精致而冰冷,只是眉心微微簇着,梦中也掩饰不住忧心。
他撑了几天都没能彻彻底底睡一觉,飞行途中两次放餐戴欢欢都没忍心叫醒他。
飞机准点落地,法航的机长不知是不是归心似箭,着陆相当奔放,月时宁被触地时的巨大震动惊醒,模模糊糊看到舷窗外已从蓝天白云变成灰扑扑的跑道,机舱响起了舒缓的音乐,飞机已安全着陆进入滑行阶段。
他急忙摸到手机,开机,打开微信。
护工头像的右上角出现了一颗红点,他心头狠狠一跳,战战兢兢点开对话框。
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半,原来在他走后不久简翛就已经醒来。
病床被摇起,简翛靠在床头,stella扑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哭了,闻熠和简潮都围在病床旁,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而简翛本人正迷茫地看着镜头,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懵懂无措的状态。
莫名有点可爱。
月时宁忍不住笑了,他放大照片,继而鼻子一酸。
他终于得空在心里默默抱怨了那人一百遍笨蛋……怎么可以连呼吸都忘记呢……
飞机从滑行到停稳,刚好够他平复心情。脆弱在旁人眼里只会变成笑料,没有别人会替他擦眼泪,要哭也要回到那人身边再哭。
简翛醒了,月时宁总算活过来,他久违地感到饥饿,在出租车上迅速啃完一颗苹果和一只香蕉。回到酒店,他用仅剩的时间洗了个凉水澡,立刻奔赴秀场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