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诊的医生骂了他几句,责怪着他身为家属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拖到现在才来,再晚几分钟,病人严重低渗性脱水,陷入昏迷会危及生命。
男人并没有反驳“家属”二字,频频说着“是”答应着急切的医生,完全不像平日毒舌的样子。
沐礼羞愧得想蒙住脑袋,也改变不了“家属”二字搅乱她的心神,还有不关他的事,该被骂的应该是她才对。
输上液,带着茧子的指腹向她嘴里塞了几颗药,另一只皙白的大手握着温开水凑到她嘴边。
男人棱角分明的正脸在她面前放大,看向她的眼添了几分耐心。
沐礼眨眨眼,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配合着喝他递来的温水,暖暖地缓和她的胃和心。
“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男人破天荒地没有嘲讽她,声音反而很轻柔,像晴天的云朵。
周南淮帮她掖了掖被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安心睡你的吧。”
沐礼没力气说话,只好迅速闭眼。
周南淮退回到身后的陪护座位上,手背抿了抿额头渗出的薄汗,看着病床上安静的小姑娘呼吸逐渐平稳,压着一块巨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若不是这破系统阻拦,他又怎会十点的时候才发现,硬生生地被拖延时间,幸运的是还好送得及时,没有危及生命。
周南淮双手单在膝盖上,犹豫着要不要用她的手机通知她父母一声。
沐礼可能还得再医院观察一两天才能出院,他第二早就会消失,没有人照看她,令人放不下心。
可是自他魂穿她手机为止,沐礼的微信列表里很少弹出过她父母的消息框,甚至最活跃的通信人是反诈中心的群聊,而且也没听见她和父母通过电话。
他唯一见过的消息框是一个叫“张淑华医生”发来的,并不频繁,会简单问问沐礼的情况,而小姑娘也比较冷漠地只回一个字“好”。
他猜想,那应该就是沐礼的母亲。
只是这母女关系,跟逢年过节问候的陌生人仿佛也没什么两样。
他虽然感到疑惑,出于礼貌,没有过问。
周南淮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娴熟地输入她的密码。
小姑娘嘴上虽不说,但他看得出,在她与母亲对话框里打出的一长串话又变为“好”字时,她是有多么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而不是草率的敷衍。
他点开对话框,以沐礼的口吻发了消息给名为“张淑华医生”的人。
他定睛看了十分钟,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顿然,一个小红圆点跳了出来,周南淮眉梢一动,聚目一看,忍住一腔怒火。
【金银:你的画画完了没有?】
【金银:省厅张主任是我朋友,你是我手下的人,我帮他问问,这事关乎到我们中心的荣誉,你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周南淮眼里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戾,尖锐得仿佛能杀人。
人都躺在病床上,你踏马还敢蒙着笑脸地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