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高孝礼脸色铁青的回过身来,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游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而后左手一扬……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啪”的一声,高孝礼一个巴掌就甩在了崔旻的脸上。
崔旻连躲都来不及,或者说他压根也没想过要躲。
他当殿说了那番话,高孝礼从出了清风殿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对,那是心里憋着气呢。
崔旻不禁去回想……当日他调任的旨意下来,走了一趟高府,彼时舅舅那样眉开眼笑,甚至可以说有些得意。
那时候舅舅写了一封亲笔信,要他入京之后拜访韦策,还说起了老师,说起了外祖父……
舅舅对他也是寄予厚望的,觉得他是能给崔家和高家都长脸的。
辛辛苦苦走到了今天,他却萌生了请辞的念头……
崔旻手腕转着,揉了揉被打的脸颊:“舅舅别动怒。”
高孝礼眼睛一眯,立时就横眉冷目的:“别动怒?我恨不能痛打你一顿!你刚才在御前说的是什么?如果你不叫崔旻,如果你不是崔旻,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你!”
“可就因为我是崔旻,所以我敢说那些话。”崔旻揉了一会儿,看高孝礼气也不消,索性也不揉了。
他与高孝礼四目相对,收回手背在身后:“时至今日,舅舅就不寒心吗?”
一句反问,就高孝礼一时语塞。
许久后,高孝礼才冷声回他:“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谈昶年的死,你不该心寒。”
“那严公呢?公孙阁老呢?康定伯呢?”崔旻逼近了一步,掷地有声,一字一顿的问,“通了云南,就该那样惨死吗?他们真的要反吗?到底是不是想反了,舅舅这个兵部尚书心里没数吗?还有严公,他辅佐陛下几十年,当年立捧陛下上位,他的下场就该如此吗?”
他一股脑的丢出这些话来,末了又顿住,深吸一口气:“还有已故的贞妃娘娘,被废的谈皇后……这是陛下的后宫,轮不到我来置喙,可究竟如何,舅舅做官这么多年,心里真的就没有一杆秤吗?”
高孝礼浑身发冷,忍不住一个激灵。
他从没想过,也许是崔旻平日里掩藏的太好了……
崔旻的怨气,竟已经这样大了吗……
他心里有没有一杆秤?当然是有的。
他不能说陛下没有错,可那是陛下,即便他错了,也是对的。
高孝礼自认不是愚忠的人,可陛下做这些,为的是江山百年,并不是为一己私欲……
诚然,对谈家的态度,是有私仇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