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窜进他怀中,抱得紧紧的,声若蚊呐:“哥哥才不是疯子,是最好的哥哥。”
梁寒冷眼讥笑,捏紧她下巴,寒声道道:“哥哥若是失控杀了你,也是最好的哥哥?”
公主倔强地抬起头:“哥哥就会吓唬人,哥哥才不会杀我。”
既会杀她,又怎会连着救她两回?
公主看到桌案上裁剪纱布的剪刀,赤足跳下床去取来,拿过梁寒的手说:“我给哥哥剪指甲吧。”
梁寒眸中冷色微微一敛,手指动了动,有些惊诧地望着她。
公主将他的拇指攥在手里,洁白修长的一双手,骨节清瘦得像细细的竹节,漂亮得像一件珍品。
梁寒虽家贫,却是细致之人,这几日是因为身上有伤不便下床,才耽搁两日没有修剪指甲,此刻指甲缝里都是抓破掌心留下的斑斑血迹,与白皙干净的手背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主的手小小一只,胖乎乎的,还有一排小窝,柔软得不像话。
这么小的手,每次只能握住一根哥哥的手指。
以往玉嬷嬷怎么给她剪的,公主就怎么给哥哥剪。
公主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从指甲边缘慢慢用力,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灯光太暗,剪了好几次都没有剪到。
温热而馥郁的鼻息落在他掌心,又酥又痒,梁寒静静地看着她。
橘黄的灯光在小姑娘白嫩的脸颊跳动,乌溜溜的杏眼不停地眨,终于让她掌握了门径,一枚月牙般的指甲屑蹦了出去。
公主眨了眨眼,不知道指甲蹦去了哪,但她知道一定就在哥哥床上,于是扒拉着哥哥的衣裤左瞧右瞧,小手摸到哥哥两腿侧去摸索。
梁寒无奈地挡住她,“……找不到就算了。”
公主执意道不行,“哥哥晚上睡觉会硌得痛。”
公主就是公主,身子娇贵无比,就算床上有一点细屑也无法安眠。
若是知晓他枕过白骨,啮过生肉,和一具破碎的尸身睡过三天三夜,恐怕会吓得魂飞魄散。
梁寒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不过稍纵即逝。
磕磕绊绊地剪完十指的指甲,公主自己很满意,又取来金疮药,给他掌心的指痕涂抹。
公主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所有的细致活都是在梁寒这里学的。
指尖捻一点药膏擦上去,公主道:“哥哥的伤快好了,以后不要伤害自己好吗?温凝不想让哥哥再受伤。”
她看到过哥哥举着灯火往自己的腰身上贴,而且身上这些伤口,他自己好像从来不在意,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胸口疼得喘不过气。
哪怕只有掌心一点点细小的伤痕,也是很痛很痛的。公主小时候打碎了一个白瓷碗,指尖留了一点血,公主疼得哭了一宿。
梁寒自嘲:“奴卑贱之人,不值得公主费心。”
公主见他一脸漫不经心,气得小脸通红。
可是她不会生哥哥的气,只能生自己的气,一瞬间,眼泪如豆子般涌了出来。
掌心上好了药,公主哭得满脸泪痕,伤心又无助,顺手将那药瓶置于春凳上,一个人趿鞋下床,默默跑了。
梁寒望着小姑娘气咻咻的背影,心口忽然一颤。
手背是她不小心落下来的一滴泪,烛火下晶莹剔透,慢慢滑落下来。
他反手兜住,握于掌心,直到彻底消失。
内操军的练兵场在芳福宫臻顺门外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