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都快炸开了,“谁?”
陈拓盯着她,“你。”
见杨妮儿不动,他补了句,“是不是等我让人把你拖下去?”
杨妮儿浑身发僵,自己开了车门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二月的天气,没到清明节,坟地里自然一片静悄悄,四下里空旷的出奇,最东边的地头种了几棵洋槐树,风吹过的时候,沙沙作响。
杨妮儿觉得自己汗毛都
立了起来,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胸口,做最后的挣扎,“陈总,真不是我。”
陈拓好整以暇地点头,“我信你。”
杨妮儿被耍得团团转,以为有了一线生机,刚想开了车门上车,耳边响起“啪嗒”一声的锁车门声。
司机踩下油门,车子呼啸着在眼前开走,有寒鸦在洋槐树上用破碎的嗓音鸣叫,“吱吱嘎嘎”地好似丧钟敲响。
杨妮儿追着小车跑出一段路,她再忍不住,这大块儿大块儿的坟地,坟头连着坟头,错乱间竟然一眼望不到头,杨妮儿吓得快要发疯,她边追边哭,眼泪吹散在风里,她披头散发,几乎是嚎哭着哀求。
“陈总,求你了,别把我丢在这儿,我害怕,陈总,我没有爸爸妈妈的,从小就怕这些,陈总,求求你了。”
………………
虽然已过春分,但入暮后的天气还是透着阴寒,快到下班时间,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陈拓刚接完陈建民的电话,正靠着木头窗棱的玻璃窗抽烟。
他心思不在这上头,烟身已经燃尽,长长的烟灰挂在过滤嘴上,欲坠不坠,风携着雨势,将老旧的窗棱拍打得吱呀作响,陈拓终于缓过神,狠狠吸了口烟,又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从办公室的衣架上取下外套,一边套袖子一边往外走,路过司机休息室的时候,老刘矮着身子出来询问:“陈总,您是要出去吗?”
因着厂区距离市区有点路程,但凡陈拓出门,必要用到车,可他今天一反常态,冲着老刘说了句,“不用,我自己开车出去。”
陈拓开着车,绕着外环往文华路赶,中途接到周习凤的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陈拓有些不耐,吼了句,“不要动不动打电话,我有空会过去看儿子。”
刚想挂断,电话里传来陈文殊的声音,“爸爸,文殊想你了,你快回来看文殊。”
陈拓被噎了噎,他再不耐烦也不想在儿子面前显露,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到底还是缓下脸色应付。
“文殊乖,爸爸这会儿在忙,等爸爸忙完这段,就去看文殊。”
电话那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几秒钟后,文殊稚嫩的童音再次响起。
“爸爸,你骗人,你没在忙,
你那里都是大马路上的汽车滴滴声,爸爸已经下班了,爸爸快来看文殊。”
陈拓忍无可忍,他脾气上头,混不在乎会对陈文殊造成什么影响。
他对着大哥大的话筒大吼,“周习凤,不要教小孩子乱说话,你要是想带你就好好带,你要是带不好,我请人来照顾,你趁早给我滚蛋。”
陈拓没关车窗,劲风夹着硕大的雨滴,将他头发打乱,他却只是冷着眼,挂断电话,雨刷来回摆动,天地间苍茫一片,灰白色的马路在眼前无穷无尽地延伸,一如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