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霄阳在看清了来人是谁后便躺回了藤椅里,见苟不淡脸色发白,便冷冷扫了苍景曜一眼,警告道:“你吓到他了。”
苍景曜闻言,也看了那白了脸色的少年一眼,只一眼,便笑开了怀:“苟不淡?真是个好名字。”
苟不淡悚然一惊——这人与自己分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能使这样的术法,又长得不像什么好人……苟不淡心念电转,眨眼间心中便有了个答案,指着苍景曜大喊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狐狸精!!”
苍景曜:“……”
封霄阳:“噗。”
他看看老龙那张黑透了的脸,又看看满脸认真、显然已经相信了眼前之人便是狐狸精的苟不淡,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在绷紧了身子的苟不淡背上戳了戳:“他与我从前便相识,并不是什么狐狸精,只是个天生便白了头的苦命人罢了。”
封霄阳又看了苍景曜一眼,柔声道:“不淡,我同这位公子有事要谈,你可否回避一下?”
苟不淡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坚定无比的扭过头去,挡在封霄阳面前张开双臂,是个老母鸡护崽子的姿态:“我不!这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真是这山上的狐狸精,来勾你魂的怎么办?况且,若真是有要事要谈,也不该是我个村野小儿听不得的吧?”
他打心底里觉得这白发重瞳的人不像什么好人,潜意识里生出了无限的提防,又觉得这二人之间即便是要谈事,也不过就是些人伦事理,总归不是他听不得的,便油然而生了一身的豪气,打定心思要护在封霄阳面前。
封霄阳见他一脸打定心思就是不走的执着模样,也有些无奈,抬起头来与苍景曜递了个眼神,道:“你就在这里说吧。”
苍景曜却有些犹豫:“你确定要我说么?”
封霄阳心想他二人之间应当也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点了点头:“说就是了。”
谁知苍景曜一张口便是个重磅炸弹:“当年程……那人囚禁你,是因他吃了样能让爱恨对换的东西,并非本心如此。”
坏了——封霄阳甚至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震惊,一双手便朝着苟不淡伸了过去,试图捂住他的耳朵。
可苟不淡听八卦的时候耳朵出奇的尖,早将苍景曜这一句话听了个全乎,一张脸上正迷茫着:“什么囚禁,什么爱恨对换?那个程什么的,又是谁啊?”
封霄阳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这小师叔都转了世,怎么就不学点好的,非把这听八卦的功力继承了个十成十?
迟来的情绪此时才慢慢泛上心头,封霄阳望着苍景曜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怪……难怪。
难怪程渺自与他重逢起,便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难怪他会突然起了那样诡异的心思,非要将自己囚禁起来才能心安。
封霄阳本该是要百感交集、心潮澎湃的,再怎么样也得稍稍变个脸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二人之间,从前也是有过段旷世情缘的。
可他听了这话,心中却只剩了些醍醐灌顶般的清明,与些疑虑得解的释然。
既是有了这条讯息,过去那些解释不清的事,似乎也都有了解释。
封霄阳在听到“爱恨对换”的一瞬间,心中便是一片清明,不但想明白了过去程渺那诡异到了一定地步的行为都是出自什么样的心境,甚至还隐约猜出了程渺吃下那药草的时间,与苍景曜如今才来寻他的缘由。
“与你无关……”封霄阳拿了块糕点堵住苟不淡的嘴,接着转向苍景曜,面色淡淡,“他是出了什么事,对么。”
苍景曜闻言一愣,随即无奈一笑:“我早说过这事瞒得了一天瞒不了一世……程渺他,身上确然是出了些事。”
封霄阳安安静静的听着,目光并不往苍景曜身上落,只在他说完这分明是卖关子的话后低低出了声:“有什么事,不妨说的直接些,若还是这般说话,我便要请你下山了。”
“好好好,那我就挑着要紧的说了。”苍景曜满肚子的词儿被封霄阳一句话堵没了多半,又不想真被这从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浑小子请出去,强压了满腔想将自己要说的事极力渲染一番、夸张一番的心情,兴致缺缺的出了声,“简单来讲,就是那小子炼化秽怨的后遗症爆发了。”
“他既是将那三界中的秽怨吃了个干净,天道便也将那些秽怨本该受的东西全移到了他身上,如今正在极渊之中受着三界生灵的怨怼折磨。在你被囚禁在虚怀宗的那段日子里,他不时的离去,便是因为要亲身入那极渊之中,受那本不该自己受的劫。”
封霄阳微微垂了眸子,慢慢悠悠挑着篓子里的糕点,似乎对苍景曜所说的事毫无感觉一般,待苍景曜说完了话,才不带什么感情的淡淡道:“你还知道多少。”
苍景曜被他问的一愣,难以置信道:“你二人毕竟是曾在三生石上刻过名的关系,当真能如此绝情?”
“不然呢?”封霄阳冷笑一声,“我一定要寻死觅活、神思恍惚,听你说了这话就哭的满面梨花、下一刻就要扑到他面前去,才能证明我二人曾在一张床上睡过么?”
“可也不该如此绝情……”
封霄阳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断了就是断了。再说你不该早就知道我的反应了么?回答我的问题,旁的莫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