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固执地纠正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见到秋生大人了吗?”
……
女法医和询问的警官似乎认为他只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子,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交谈着对策。
“喂,太不称职了吧?竟然让小孩子手里拿着这种晦气的东西?”
法医皱着眉。
“这和我可没有关系,谁能想得到呢?但是再向他询问,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更准确的线索吧?”
无辜的警员倒是想了更多。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未成年人。”
法医感觉更加头痛了,想到现在还躺在尸检台上的少年空荡荡的眼窝,她忍不住道:“先解决眼睛的事情吧。我们先劝说他拿出来,实在不行,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你去抢出来——总不能一直让他拿着一双人眼。”
……警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答道:“不行。”
他把志村转弧的资料拿起来,递给法医看:“你看他的个性。和手有关,极度危险。有意外伤人记录。这件事情我做不
到。”
崩坏:当五根手指同时触碰到某物体时,某物体无视规则从内部崩裂损坏,无法复原。
这行字映入女法医吉原鹤理的眼睛。
她的目光在“有疑似敌人倾向”上面打转了一下,又在“不合群,性格古怪”的调查采访结果上停留了一瞬间。
“这……”
她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犯了,但是去疗养院长期治疗要花太多钱,她们家现在已经无力支付。
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么,为什么他手中的眼睛没有被‘崩坏’?”
她不敢置信:“怎么回事?”
警员的脸上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露出震惊的神色。他看见女法医的脸色剧烈地,像是喝了什么毒药一样,扭曲地不断变化,终于停留在了“虚假的温柔”上:“你为什么不担心这双眼睛在你手上不会崩坏?”
一直保持沉默的孩子抬起头看她。
快要四十岁的优雅女人总是让人心生信任,而她身上福尔马林的气味好像是医院一样,让志村转弧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温柔,宛如得到了什么稀世的珍宝。这种目光他甚至在秋生大人的身上也没有得到过,在浅浅地欢喜之余直觉却在疯狂预警。但是女人她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告诉我,我就带你去找秋生大人好不好?”
于是他输了,溃不成军。
低头注视着秋生那双黑色的眼睛,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着——“你喜欢黑色的眼睛吗?”
钩子的寒光,血,挖下的双眼,空洞的眼窝。
他的眼窝里应该有眼睛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带着一分俏皮两分温和七分笑意,神采飞扬如隔着红色鸟居看见的天空。
他好想秋生大人啊。
于是他说出来了,使他后来一直烙印在骨缝中,烙印在心脏动脉上,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疯狂痛苦的一句话。
那是人间的恶鬼撕下面具,扑上来撕咬他最后的天真的诱因,是开始。
他在自己生命的河流里跌跌撞撞往前走时,曾经因此麻木地堕落,沉进河底的淤泥之中,沉浸在没有光的深水之下。
那时他脸上带着依恋的纯真笑容,笃定地说:“秋生大人是神
。”
他小心翼翼地用五根手指把那双眼睛在自己手心里摆正,展示给他们看:“个性无法伤害到神。”
人总是试图触碰神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