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人大概是谈好了,里面有他看着还算亲切的奶奶和大姑小姑,也有他不喜欢的二叔。程灼不知道他爸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怎么形容的自己,总之不会是好话。
他是要面子的,但是这种对自己的面子无能为力的时刻,他除了愤怒又沉默接受所有安排,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那群孩子叽叽喳喳地笑完了,一群人沿着跑过来的路往回走,离程灼越来越近。
他听见最开始的那个稚音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小雨哥。”
接着是很近了的猪叫,以及一个年长了不少的声音:“不用客气。但是今天是我运气好,在桥头找到它偷吃,下次你再做这种事,我可不敢保证能帮你找回来了。”
这人的口音不那么重,语气温和,听着脾气挺好。
可能是因为声音还算好听。
也可能是因为离得近了传来的猪身上的臭味。
又或者是他面前的门里,那个让人讨厌的男人正跟奶奶一起走出来。
总之那一刻,程灼的视线避开了土房,转头朝那群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日头偏西了,斜阳下的人影开始变得长。
连光晕都比中午的时候柔和,暖融融地将那群小孩圈在画面里。
中间的一个人高得鹤立鸡群,乍一看跟程灼自己差不多水平,他嘴角带着笑向前走,逆光的脸转到某一个能看清的角度。
眉眼疏朗,肩颈平直。
是个少年。
那群人呼啦啦地走过来,土路就这么宽,程灼加两个超大的箱子挡在路中间,也不想让,就那
么站着。
程灼其实没有刻意给人找麻烦的想法,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想。
接着就看到那群人走到他身边,孩子们从他旁边绕过去。那个叫小雨的大男生好像对他有点意外,看了他一眼,赶着猪从旁边的沟里过去。
全程都没有交流,他像个局外人。
本来就是局外人,画风和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子完全不一样,光程灼脚上的鞋,说不定都够换头猪的。
走远了的人里有小姑娘在说他长得帅,他被人谈论着,他是村里的西洋景。
“你就住在这里吧。”程光宗准备走了,带着那个女人走到他面前,最后交代。
可能是因为直到再气下去无用,程灼这会儿莫名地就不想生气了。他沉默片刻,抬起眼,平静又淡漠地问:“我要住到什么时候?”
男人从鼻腔里吹出冷哼:“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脑子清醒,是个什么标准?
他觉得自己脑子挺清醒的,姓程的认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能达到那个,程光宗臆想中的清醒标准,他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通知他过来接?
要说的话有很多,要呛起来的话,大概能在这里吵到天黑。
程灼想到刚才那幕,斜阳下被光晕包裹得毛绒绒的少年和孩子们。
画面安静而温暖,受到感染,他这会儿并不想吵架。
“钱。”程灼伸出手,直白地朝他爸要,“要让我在这儿长住,总要给零花吧。”
就这样吧,给钱的话,住下也行。
反正城里的那个家,他住得也没有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