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里转过各种各样的想法,一面维持住恭敬向老夫人道别。
待出了院子,春瓷不安的轻声道:“主子,听老夫人说话这意思,好像确实出事了,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宋绘偏头看了眼她拿着的帖,思索着摇了摇头,“看样子出的不是小事,应是瞒不住的,等两日再说。”
宋绘对情况判断很准,事情很快就严峻到满城皆知。
逃来临安城避难的人越来越多,压不住的消息才呈喷涌井水往外激射。
“汇北郡过半城池沦陷。”
“百万大魏军突围边关防线一路南下。”
“杨川失守。”
“顾愈生死不明。”
天阴沉沉的,乌云罩在头顶,宋绘坐在书桌前将巴掌大小的纸反复看了又看。
春瓷将温好的茶放到她手边,“主子,这上面都是城内传的流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宋绘将纸叠好压到砚台下,伸手接了茶盏,“消息五花八门,其中细节真假确实已没法考究了,所以得亲自确认看看了”
宋绘吹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抿了口,偏头看了眼春瓷,“去给老夫人传个话,说我想见她。”
春瓷下意识的应道:“现在吗?”
宋绘望了眼已经雨停的天空,“就现在吧。”
春瓷去递消息,宋绘换了一身衣裳,简单上了妆。
宋绘到的时候,顾家大夫人和袁珠正一左一右坐着在哭,担心千里之外顾愈的安危,担心顾家这百年的门楣,担心往后日子的安逸
宋绘坐在边上,安静听着她们忽高忽低的哭声。
顾老夫人听得头疼,难得主动和宋绘搭话,问起她来意。
宋绘有些意外的眨了两下眼,而后领会到老太太的意思,“孙媳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您讲。”
说着,她视线落在大夫人和袁珠身上。
两人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顾老夫人抿了口茶水,“什么事?”
宋绘转了转身子,正面望向坐在上位的银发老人,目光镇静,语态从容的开口道:“夫君生死不知,妾身寝食不安,想明日启程去法明寺替大人祈福,望老夫人应允。”
如今这个情形,寺庙早就人满为患,哪里会有空厢房留给香客礼佛祈福的。
宋绘说得含糊,不愿留人话柄,但分明是话里有话。
顾老夫人并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她沉默了一阵后,深深的看了宋绘一眼,“你想好了?”
“各方各面,深思熟虑了。”
“那也替我这个老家伙带些香火钱。”
宋绘应声,而后道:“那孙媳便不多打扰,您早些休息。”
“去吧。”
顾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盯着宋绘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三郎说要将宋绘扶正时候,我觉着荒谬,这临安哪个世家有出过这种笑话,现在想想因为这条路就像是没有人迹的深山老林,只有少数的人能活着走出来,所以显得特别了些。”
珍娘听不太懂。
顾老夫人呵笑了笑,“是有些复杂。”她拨了两颗佛珠,“本以为活这么大年纪,该看的都看过了,没想到还是井底之蛙了。”
有的人站到这里并非绝对的好运,它需要在常人踌躇瞬间,毫无顾虑的一往无前。
越是像顾愈这样从小被教导着“顾全大局”的人越是抵抗不住这样的果决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