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北齐再度发兵,大夏已借周皇推延的这些年增强了国力,四方混战,大夏笑到了最后,一统天下。”
“那柄天子剑在战乱之中遗失,但二十多年前,那首成于后周时期的歌谣却突然又流传了出来,散布在江湖中。更有一些消息称,天子剑之前数年是被那许多铸剑师后代所藏,后大夏寻到,便被如今的大夏皇室取得。”
“因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武林可是乱了好一阵,处处腥风血雨,风声鹤唳,能被找到的几位铸剑师的家族一夕之间均被神秘势力灭门。此事终于惹来朝廷震怒,飞龙卫清扫江湖,杀了许多人,抓了许多人,那首歌谣和纷乱的流言,便渐渐断绝了,无人敢再提起。”
一柄剑引来的传奇往事。
谢乘云虽说得简略,但楚云声听入耳内,恍然间还是从中窥到了那波澜壮阔的乱世风云,江湖恩仇。
“时隔多年,九仙宫忽然图谋天子剑,此事绝不简单。”谢乘云认真道。
楚云声看了谢乘云一眼,按刀转身,低声道:“你早知会有人来。九仙宫,天子剑,你也早就知晓。”
谢乘云凝重的神色微收,眼梢微挑。
裙摆流动如轻云,楚云声停步在谢乘云面前半尺:“丁傲玉几乎是确认了季灵已经拿到天子剑,而你与季灵一战,明知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却仍未杀她,而是留她一命,将之囚禁,若不是想审问出什么,那便是给了她被人救走的机会——你,或你所在的谢家,本身就在此局中,也有可能亦是设局之人。”
“留下我,令我做剑侍,带我高调来到七大武馆会武之处,也只是引蛇出洞。”
“季灵背后至少有两方势力,一是救走她的游仙,二是九仙宫。前者知晓季灵已得救,必不会上当。后者不知,自然会派人过来接应。”
“你杀了丁傲玉,令其有来无回,又容我四处自由走动,以我为极信任的剑侍,九仙宫得知,难免会怀疑季灵是否已叛出门派,入了谢家。季灵背叛事小,天子剑丢失事大,九仙宫之后必然会派出更强的武者探查谢家,谢家没有得到天子剑,却因此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实在得不偿失。”
话音顿了顿,楚云声道:“谢公子,却不知,你与谢家意欲何为?”
凝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眼,谢乘云无甚多余表情的脸孔上忽地唇角弯起,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
他抬步,抵近三寸,轻声说道:“季灵身怀天子剑,此事谢家当真不知,搜身并无所得。留她性命,也确是得知她于大内盗取天子剑成功,想要审问出此剑下落。至于谢家所求,与这天下诸多千年世家,其实并无两样。”
“只是,谢家所求的,更多一些罢了。”
楚云声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却知道,这并非是完整的答案。此时的谢乘云嘴里,假话绝对要多于实话,隐瞒绝对要多于坦诚。
而且,他虽只刚刚在谢家住了一夜,但心中却对这个千年世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观感。
碍于目前所知信息太少,他也并不能知道这奇怪从何而来。
“是谢家求的更多,还是谢乘云求的更多?”楚云声道。
似是没料到楚云声有此一问,谢乘云愣了一刹,旋即失笑摇头。
他侧身在楚云声肩上轻轻靠了下,微凉的指尖穿过楚云声鬓角的发丝,温柔地扶正了一枚略歪的珠钗。气息相若,谢乘云叹息,轻声道:“我的好楚楚,这些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随着这一声低唤,方才隐隐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凝滞之感一缓,周遭真气与夏日的微风流动,又复轻盈。
问不出,便不再问了。
楚云声想了想,只道:“若有要杀之人,我可陪你去杀。”
鬓上珠钗微不可察一颤。
谢乘云收回手指,笑了笑:“我心无大恨,又不是什么大魔头,哪有想杀之人?”
“你我离场也算时候不短了,该回去了,免得方文敏笑你家公子临阵脱逃,做不来那同甘共苦的好友。”
说着,谢乘云取出一个瓷瓶,拔塞倾倒,黄色液体落下,丁傲玉的尸体便像一块冰一般飞快融化了。
楚云声见过尸山血海,对此没什么反应,但寻常武林正道可不会身怀化尸水,且眼都不眨还面带浅笑地融了别人尸体,谢乘云虽说不是大魔头,但也绝对和什么温柔仁厚的世家公子沾不上边儿。
处理过杀人现场,又在茅房速速解决了需求,一刻钟后,楚云声与谢乘云一前一后回了演武场。
方文敏倒没讥笑谢乘云去个茅房去半天,反而是一副八卦之色,看看楚云声,又对着谢乘云挤眉弄眼,好似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