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辞应是真的有轻微洁癖,病好之后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将老合欢宗第一层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
现在角落里的蜘蛛网不见了,墙上的蜡烛换了新的,爬满青苔与藤蔓的石墙被水流冲刷到干干净净,就连屋檐上灰扑扑的牌匾,也被他沾上水擦得闪闪发光。
若不是他上不去上面几层,楚玉甚至怀疑:徒弟能把合欢宗整个都翻个新。
看着忙忙碌碌的殷晚辞,楚玉觉得若是老宗主泉下有知,定会高兴得从坟里爬出来。
“先休息会吧。”
她看着对方仍然一尘不染的白衣:“话说,你喜欢白色?”
殷晚辞思忖片刻,幅度极轻地颔首。
小徒弟又乖又懂事,还和她一样是个练剑的,修行方面一点就会,根本不用多费唇舌。而在生活上,更是没让她操心半分……细细算来,楚玉这个师父,反倒是被照顾的那个。
楚玉对他好感值蹭蹭涨,亲亲热热拉住对方的手。
“既然这样,为师下次多给你买几条白裙子。”
“……”
一向听话的徒弟沉默了。
殷晚辞敛起眼,半晌才幽幽开口:“师尊。”
“嗯。”楚玉拿出为人师表的样子,大方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并非女子。”
“……!”
楚玉一惊,使劲地揉了揉眼。
啊这……
这也不能怪她,楚玉想。
要怪就怪
她的这个徒弟,长得实在太过好看了些。
十二三岁的少年本就没有长开,殷晚辞的气质又太过恬然,说话也温柔文雅。再加上白皙的肤色与精雕细琢的五官,让他整个人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像某些话本里的清冷女主,优雅却总是透着股淡淡的疏离。
完了。
楚玉长长叹息。
合欢宗的典籍一向是传女不传男,徒弟若是男修,便彻底断了延续传承的伟大理想。
可怜的老宗主,还没在地下高兴半柱香的时间,又要郁闷地躺回棺材板里了。
“师尊……怎么了吗?”
小殷晚辞察言观色,敏锐地感知到楚玉态度不对。
他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剑,睫毛微微颤动。
“没什么,算了。”
楚玉拍拍他的肩膀,终是没忍心说出让对方收拾铺盖走人的话。
反正合欢宗秘法该会的她都会,也不怕断了传承。
山中无岁月。
转眼十年过去,曾经亦步亦趋跟着楚玉的小尾巴出落得越发标志。
殷晚辞不再是当年那个漂亮到像女孩子一样的剑修。
他比从前高了很多,高鼻薄唇,眉眼趋于冷冽,自上而下看人时,仿佛寒池中氤氲不开的墨。
他最近心情有些恹恹。
这半年间,许多修士来九岚山寻求庇护。
他们之中有堕落的正道修仙者,也有夹着尾巴做人的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