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心还是蹦蹦蹦的跳个不停,还混着三分懊恼:刚刚就应该借着机会多跟阿檀说几句话的。
然后是七分的后悔:不能再去靠近了,像他这般的人——
他深呼一口气:像他这般的人,怎么能配的上阿檀呢?
折滦的脸就彻底阴沉下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狠狠一跺脚停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同时,他那颗刚刚还在猛虎乱撞的心,随着这一跺脚,砰的一声,撞死在心墙上。
“溜鸟——溜鸟——”
今天被吓的不轻的八哥小黄被这跺脚的动静吓的不轻,彷徨出声,喊出了自己今天新学的词语。
这话又再次让折滦的脸色变得更差。
天爷!阿檀知晓这话的其他意思吗?阿檀会不会以为他是个粗鄙之人?
折滦立马走过去,笼着戾气的脸阴森森靠近小黄,逼它说:“君子如玉。”
小黄害怕的拍了拍翅膀:“君子。”
折滦:“君子如玉——”
小黄:“君子……遛鸟——”
“遛鸟,遛鸟!”
折滦气急败坏的一把捉住小黄的脚,“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拔了!”
正进门的英国公折墨:“……”
他心情有些复杂的道:“阿滦啊,原来你是真的生气了。”
之前折滦匆匆从宴席上离去,他还以为折滦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便没让他留下。谁知后来在门口碰上了儿子的同僚,护城军副都指挥使张明,经由他口,他才知道,大儿是不忿他今天将次子折峰带在身边照顾才生气离开,因为生气,竟然还想将他送的小黄杀了解气。
英国公本来是不信的。但张明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不会说谎话,又是折滦的同僚,两人同为护城军副指挥使,今日还来了府上赴宴,说不得就跟折滦的关系比较好。
也许……这真是大儿的意思?又或者是,大儿心中不忿,却不好自己来说,便示意张明来跟他说?
这般想来想去,英国公心算是信了八分,便犹豫着来看看折滦。结果一进门,刚迈进一只脚,就听折滦说要拔小黄的舌头,他心中不免有
了想法: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英国公觉得,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下子,他算是信了十分了。
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折滦虽然不是他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将他看作是亲生儿子。他走过去,轻轻的在折滦的肩膀上拍了拍,“阿滦,父亲觉得你也很好,读书厉害,习武也厉害,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折滦被拍的身子一僵,条件反射的后退,微微有些不适应。
他十三岁离家,二十岁回京,之后又一直忙,与父亲之间越发的没有话说,父子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碰触过了。
想到这里,折滦有些愧疚。
他十岁的时候,偷偷听见了父亲和南安王的对话,知晓他不是折家的儿子,但父亲和南安王都不欲让他知道真相,而是一辈子做英国公家的世子爷,安安稳稳,娶媳生子。
初时,他懵懵懂懂,将秘密藏在心里,只做不知道,想顺从父亲的意思,考科举外放做官,远离是非,可是后来几年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做出去青州战场的决定。
父亲一直不理解,也以为他是如同传闻中一般,不忿继室夫人而走的,但只有他知道,他害怕再继续呆在折家。怕将来东窗事发,折家被牵连,株连九族。那还不如他走的远远的,跟折家众人关系不好,将来有个万一,也能撇清干系。
再后来,身不由己的事情更多了,他跟父亲之间的误解也越来越多,直到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折墨见儿子身子微微后退,心中有些受伤。他是个心思敏感之人,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抱负,平日里只去个诗社,逛个古玩铺子,妻妾和睦,儿女康健,只觉得是什么都好。
唯一不好的,便是大儿子征战多年,回来便冷冷淡淡,根本不能沟通,令他有些伤心。
但今天所有的伤心都随风而去了!英国公只要一想到折滦竟然吃醋,就心中高兴,觉得儿子还是在乎他的,又觉得他对妻子和次子误解太深,便找了张凳子坐下,趁着这次机会,开始长篇大论的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