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弘晖,因为妙英还记得晖儿。”秀玉想用来驳胤禛的就是这句话,她原想着今日最好不要同胤禛吵架,这才换了说法,见他显然是要追根究底了,到底是没忍住,把这话说了出来。
“你……”胤禛听秀玉提起了弘晖,酒立马就醒了,这酒一醒,他的火气就去了大半,连带着气势也去了大半。
“那盒子里不光有砚屏,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事您记得吧。”
“您该不会真以为那盒子里的银票是那位官眷要求我这雍亲王福晋办事,所以让人送来的吧。”
“您别忘了,您身边有苏培盛,我身边还有齐嬷嬷呢,这盒子要真是哪位官眷送的,根本就到不了我跟前。”
“那银票根本就不是什么官眷所送,而是我和妙英一起开的那个脂粉铺子的分红。”秀玉轻声道。
这事实在太久远了,她还有原身的记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最后还是问了齐嬷嬷才知道的。
她都想不起来,胤禛就更想不起来了。
她说了这么多话,口又渴了,就又拿起自个儿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那时候晖儿才几个月大,妙英又刚嫁进来,她大概是想和妯娌们打好关系,就提议要合伙开铺子,除了我,没人响应她,这铺子就是这么开起来的。”
“铺子开张那日妙英说这铺子赚的银子是给我们俩的女儿挣的嫁妆,要是没有女儿,就只能便宜儿子了,我只当她是在说笑,也没放在心上。”
“第一年时那分红没送来,第二年她说是送来了,我又没见着,慢慢的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想着不过投了几千两银子,赔了也就赔了。”
“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妙英每两年都会让人送一千两银子过来,就藏在那年礼里。”
“那铺子明明在弘晖没了之前就开不下去了,妙英的银子还是送来了。”
“弘晖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这银子她还是照送不误,我不缺那点儿银子,她还能记得弘晖这个侄子,我就挺感激她的。”秀玉低声道。
“是,我也和九弟妹十弟妹,甚至十四弟妹开过铺子,可那些铺子赚的银子没有一两是弘晖的。”
“我也不怕您笑话,我开的那些铺子,除了我的陪嫁,就只有和九弟妹开的那间是真赚了银子的。”
“那间铺子之所以能赚银子,还多亏了有九弟时不时去看看,不然我那些银子是真真只能听个响了。”秀玉苦笑着道。
不止胤禛有话不能说憋得难受,她有些话也早就想说了,既然他问了,那她干脆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好了。
她那几位妯娌和她又来,她自然得和她们有往,她小厨房的厨子做出来的吃食她可不是随便谁都送的,想吃,那得看她乐不乐意给。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臣妾就斗胆,再说几句臣妾还有一事想求您,臣妾想见见九弟妹和十弟妹,还请您允准。”秀玉嘴上说着求,却到底没跪下,她就是想看看胤禛会是什么反应。
不止妙英想着那两位弟妹,她也是想着她们的,她虽然不能帮她们金蝉脱壳,去看看她们却是不难的,有她在,总不能让她这几位妯娌日子过得太苦不是,秀玉想。
“皇后,你莫不是忘了,老九老十不在京中,他二人都在河北。”胤禛到底没让秀玉跪下,不过他心里有股子无名火,烧的他难受,因此他终于叫出了皇后二字。
“那您陪我一道去不就成了。”秀玉想也不想便道。
秀玉也知道胤禛这回是真生气了,她今日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他要是不生气那才真是奇了。
原本只想说一说妙英的事,谁知道话赶话的,把另一件事也说了,胤禛只是叫她一声皇后,这在她看来还真不算什么,毕竟她生起气来也叫他皇上不是。
胤禛呢,他刚开始其实并没有多生气,他就是不想听见秀玉左一个妙英右一个妙英,他听着不舒服。
他真生气,是因为秀玉提起了弘晖。
他不是气秀玉提起了晖儿,他是气秀玉是因为他那曾经的八弟妹提起的晖儿。
这么些年了,他是既想听秀玉提起晖儿,又怕听秀玉提起晖儿,矛盾极了。
她知道秀玉心里肯定还是会怨他没护好晖儿,这是事实,他认,所以晖儿没了后秀玉不管做什么他都没拦着。
他在等秀玉跟他说说委屈,诉诉苦,但他等了不知多久,还是没等到。
后来他又想,她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她去,哪怕能让他在自己面前哭上一场,也总比她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强。
然后他发现他家福晋竟然在躲着他,这下他是真有些慌了。
他忍不住想,不提晖儿便不提吧,晖儿是他和她的孩子,就算她不提,他也是绝不可能忘记这个儿子的。
他不仅没忘记这个儿子,他还总是想起他,尤其是做了皇帝之后,他想起他的时候就更多了。
就连苏培盛都不知道他想给弘晖追封,他登基的头一日就在想这事,只是瞒着所有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