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有那么多钱之后买一辆就行了,何必还要别人——”毕雨燕似乎没有听明白非云烟话外之意,正要说到,却又戛然而止了,“其实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还有我呀?只不过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可以拥有一笔完能由自己掌握的财富,才不会在北上广深这些地方自卑得抬不起头来呀?这是那套房子的钥匙,你要是不认路的话可以根据福星地产广告上提供的地址导航过去呀,实在还不行的话,老娘我就舍命陪君子去一趟了。”
“陪我去一趟就陪我去一趟嘛,干嘛要说成舍命陪君子这样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样的悲壮呀!”非云烟接过毕雨燕递过来钥匙,用手摸了摸几把,没好气地瞥了毕雨燕一眼。
“要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陪一个老爷们去他那儿装饰的富丽堂皇的狗窝,万一要是这个大爷色心一起,兽性大发,小女子保存了二十年的名节可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毕雨燕假装一副心里怕怕的样子,逗得此时本来已经疑心皱起的非云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姚芊柔,那个被自己大骂了一顿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的女孩,虽然她跟毕雨燕一样的蛮横,可是都对自己挺好——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两位世间如此美丽的姑娘同时青睐,莫非我老非家祖上多少有个别人积过德?
“房子,倒是不急于去住,放在我在你家里住得挺好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可是要赖上一辈子了。”非云烟一把握住毕雨燕手,在她俏皮的鼻子上轻轻地挂了一挂,“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联系一些独立记者跟有关同仁们,集体上书呼吁国家有关部门重查当年毕华拾的案子,并弹劾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关古莲。现在我既然有了三千多万的经费,底气就更足了,用不着再怕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了。”
“那个——那个——用不着这么急吧,其实——其实——你完可以等在北京好好玩一阵子之后再忙这件事吗?先玩,先玩——人生如果没有时间给自己放松放松,当大英雄大豪杰也不过是干巴巴的极度无趣的人生罢了。我父亲的案子反正已经托了那么多年了,再耽误一小段时间又有何妨?”毕雨燕拾起非烟云的手放到自己左手的手掌上,又用右手轻轻地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说到。
“你变了,雨燕姐,你跟几年前大相径庭了,你曾经以为你父亲拨乱反正为生命,现在居然不要我们这些还在抱着理想抱负的人太积极了。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该多么伤心欲绝呀?”非云烟甚是不解,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曾经意气奋发的女青年如今如此安逸了,是因为担心自己在这个追逐真相的过程中遇到危险吗?
“我是怕你遇到危险呀,虽然父亲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可是跟你在一起之后,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我不能为了一个死去很久的人再让我最重要的男人以身犯险呀?”毕雨燕真情流露地说到,“即使这个案子真的有一天真相大白,死去的人也就不回来了,反而要让活着的人付出代价,你真的觉得值吗?”毕雨燕苦苦哀求到。
“可是为了这个案子,我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了,我不可能就此罢手了!”非云烟突然觉得自己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毕雨燕这个人了,她是那么美丽,美丽得有些苍白、她是那么多变,多变到相爱了几年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孩是那么的陌生:这世间越是完美东西,越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要构成完美这个要求必须要有很多的假设,而这些假设之中只要有一个不成立,整个完美就会被摧毁。就像这个时候的毕雨燕。
“是的,这个案子伤害了你,伤的你体无完肤,可是——可是——如果有人愿意用其他方式补偿你,你愿不愿意考虑接受一下子。”毕雨燕的这一句话顿时解开了非云烟心头很多的疑云:妈的,什么买股票一下用三万块钱逆袭成三千万富豪,顾忌那不过是某些人安排好的局而已:利用内幕消息让你赚个大钱,既满足你的金钱需要,有满足了自己个人成就感中的虚荣心,那天毕雨燕虽然看是让他自己选,可十有那么多股票每一只股都是已经被人特意做成了彼长的股,不要说是非云烟,就算三岁孩童闭着眼睛随机选中一个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典型的内幕交易。而福星房产的房子就更简单了,表面上看是随机的选择,可是一个名额只有一个号码参加摇奖,那中奖率还不是百分之百?原来毕雨燕早就在为关古莲他们服务了,可是就算天地下再大逆不道的女儿阻挡别人为自己父亲翻案呀?
“雨燕姐,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呀?你为你父亲的对手遮丑呀?”非云烟希望毕雨燕只是一时糊涂,盼她能够早日醒悟过来。
“小云烟,你不知道的,我以前是为我父亲在奔走,现在依然是在为我的父亲奔走!只不过这种方式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的,你要相信我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会害你,我毕雨燕绝对舍不得伤害你半根头发的!”毕雨燕说的泪水都要留下来了。
曾经有个人对非云烟说过,顺境的环境中,你不知道谁会为你泪流,逆境的环境中,你不知道谁会为你留泪——这世上一切的伤害能不能得到原谅,就看他曾经有没有暗自后悔过。
“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好勉强,但是这些事情如果深藏在你心里很痛苦的话,你随时都可以选择告诉我——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句,为这个案子付出了这么惨痛代价的我早就不可能罢手了。”非云烟跟毕雨燕告了个别,“我很好奇,那个新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今晚就不在你家打扰了,我要去看看那栋用来补偿我的别墅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三千万的臭钱你拿回去吧,谁知道是哪些不干不净的人叫你送来的,还有,我在你家吃的、喝的、住的我也记不清楚,这么一段时间来大概没有几万也有十几万了吧,等我回家找老爹要到钱一分不差的还你。还好你跟之间也就是亲亲嘴巴了,还没有更深入一步,正好曾经以后我不干扰你升官发财,你也别来破坏我的独木桥——再见”
非云烟扬长而去,只留下杵在那儿发呆的毕雨燕,没有生气,只有悲伤:“如果把我自己都补偿给你的话,你还要不要呢?我又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你为什么那么决绝呀?我的云弟不理我了,我的云弟不理我了,我的云弟不理我了……”
那一晚,非云烟其实根本就没有去那栋别墅,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只要一沾上就再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了,他只是找了一家旅馆供自己一个人发楞,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又是老爸——真不知道他是要看看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还是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困境,无法挣脱呀。
“你回家来吧,不要学什么功夫了,或者再也不要追求什么真相了,有些真相真不是你有能力接受的。”电话那头的非东晟一本正经地说到,“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听我讲讲毕华拾案真正的真相如何?”
“你说吧,我在听着呢?”听声音你完听不出此时的非云烟是悲,是怒,或者其他的心情。
这个案子虽然是发生十几年前的时候,可其实那个趋势,在那个激流暗涌的时代,很多有些能力的人因为现实中的工资待遇满足不了自己的实习需求,纷纷选择了下海经商,有一段时间,重要岗位上的人员纷纷要求辞职,以至于使得有些部门都快瘫痪了。
这时候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哥们站出来:“必须想办法哪儿弄点钱来给大伙补偿一下多年的努力。上头那些人只知道每天要我们干活儿,却总是要求我们牺牲自我,可是如果连老婆都娶不起,或者娶回家也养不活,我们辛辛苦苦地奋斗、殚精竭虑地往上爬有何意义?”
那一年好巧,这个汉子获得了代表中国某些地方政府向世界银行申请贷款的资格,当时成功地申请了5亿美元来,这个汉子呢拿出其中1亿美元兑换成人民币之后分给了很多当时正因为缺钱要从重要岗位上辞职的那些公务员,稳住了人心,为国家集体挽回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个人就是毕雨燕的父亲毕华拾。
“啊——”非云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难道说,不是李国权吗?”
“李国权当时只是执行者而已,正真下命令的却是毕华拾。”非东晟一点儿都不为非云烟的惊讶而感到吃惊,“不要打岔,让我把这个是讲完,你再嬉笑怒骂吧?”
“那时候,那些受过毕华拾恩惠的官员为了掩饰毕华拾的“过失”吧,有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要毕华拾假装自杀,然后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过来的尸体冒充了毕华拾,本来是不容易混过去的,可是上下级这么一合作,也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而毕华拾本人经过整容改换,终于以另一种身份再见世人了,就连他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你可能觉得这种事情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早晚就会把发现,是的,这件事很快就被高层知道了。可是一来毕华拾毕竟不是自己贪污私吞了公款,在那种情况下反而显得坚决果断,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值得鼓励,对这事于是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说破也不奖励的立场。本来以为在这种官场默契之下,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了,谁也料不到毕华拾的家人尤其是他那个女儿毕雨燕上蹿下跳,把一件本来大家都明白却都愿意装糊涂的事情搞得这样人人自危,哎——你可知毕华拾现在用的身份是谁吗?那个人就是当今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关古莲!要是此时被揭露出来,有多少人要倒霉呀?关键还有什么意义呢?”
非云烟一下子又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难怪雨燕前后不一致:以前那么渴望要揭露毕华拾这件案子,可现在却极力的想掩饰,看来是后来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难怪她会说‘我以前是为我父亲在奔走,现在依然是在为我的父亲奔走’,她不肯告诉我,是因为这个天大的秘密呀?难怪迟建那班王八当无论如何讨厌我却始终没有对我下杀手;难怪他说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件案子没有任何意义?可是那般乌龟王八蛋本身本来就不正,也就没有什么错怪不错怪的问题了。我为错怪的人只有——只有我那一身伤痛的雨燕姐姐呀!
非云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收拾好东西,也没有管的上退没退房,也关不上毕华拾的案子要不要一定要真相大白了,他只是怕如果晚了一步,会有让他悔恨终身的事要发生。他奔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呼啸而朝毕雨燕的家飞驰而去:雨燕姐,对不起,是云烟该死,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你可千万不要干傻事呀!
所谓喜剧,就是你希望发生的情节合乎逻辑地发生,而悲剧则是所有你不希望发生的事不可思议地都发生了。当非云烟几乎是以飞一般得速度闯进毕雨燕家大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最具代表性的东西就是一具尸体:满天神佛保佑,只要你让那句尸首不是我雨燕姐,弟子从此以后吃斋念佛、投身佛门直到身死魂灭,宁愿自己灵魂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天天受那油煎锅炸之苦,宁愿——
可是没有那么多宁愿了,掀开那张百步的第一眼,非云烟心中仅存的侥幸也灰飞烟灭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不是毕雨燕又能是谁?原来那一晚,听了非云烟如此决绝的那些话之后,毕雨燕以为非云烟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一时万念俱灰,服下了整整两瓶的安眠药——
“不要再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家雨燕承受不起你这个要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呀,不然她怎么会走这条路呢?”一看就是毕雨燕母亲的妇女站在非云烟的身后,“少侠,你要节哀呀,你的眼泪应该是为了你他妈的天下苍生而流,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妇孺怎么收的起呀?快走吧!”非云烟泪流满面,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整个世界都模糊不清了,跌跌撞撞地朝屋外走去,“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呀?”
“她从来就没有打算告诉你真相过,就算告诉你真相你又能理解她,你们男人整天张口闭口都云天下苍生,我们这些整天在家里为你们担惊受怕的人真的就那么不值钱吗?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是在雨燕死后才知道真相的,还是我亲自打电话告诉你爸爸的,我要你终生都活在悔恨、内疚当中,永远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