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荀面上慈父一般的表情裂开了,“洛红霞!你这个死孩子!啊!一声不吭你就敢离家出走,你看看你走了多久了啊?一回家就对你爹动手!你这是要弑父吗?以为我死了,就没人可以管着你了是吧?”
“洛红霞”三个字一出,洛青黛的高人气场就绷不住了。
小时候,亏得有沉香他爹和她娘在,她爹才没为她定下“洛红霞”这个名字。但是她爹对这个名字颇有些执念,一生气就忍不住这样喊她。鉴于她爹宠闺女,从小到大,他这样喊她的次数完全可以用五个手指头数出来。
而且宠女儿的好爹爹特别顾及亲闺女的面子,除了这一次以外,每一次都只会在她娘面前这么喊她。所以除非是她另嫁他人的娘亲突然被人魂穿了,想要联合外人来谋夺洛家的万贯家财,否则眼前这个人还真的没有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那问题来了,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叫过她的亲爹,如今被她气到口不择言。求:她爹现在到底有多生气?
“爹啊!我的亲爹啊!”洛青黛开启极限自救模式,“您先别忙着训我了,你看看,这次回家我带了谁回来?”
除了女儿、眼里谁都看不见的洛父这才注意到洛青黛身后的三个人,这三人的容貌之耀眼,足叫见多识
广的洛荀都觉得惊叹。
更让人难以名状的他们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那种气场,洛荀只在当年帮助自家免遭了狐妖之劫、后面就莫名被自家走了狗屎运的闺女拐回来当了师傅的高人身上看见过。
这三个人……洛荀扬起了一个和蔼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我道洛府今早怎有喜鹊登枝,原来是有贵客临门。”
“什么贵客临门啊?分明是那些喜鹊知道我今天要回来,这才特地来给洛大善人您报讯道喜的。”
洛荀富贵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钱财为家乡修路通商,饥荒时搭棚施粥,乡里乡亲遇到困难了,他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扶一把。
茂县百姓大多淳朴良善,不会将洛荀的好心视为理所应当,在困难过去以后,总是会提些自家产的小玩意儿来感谢他,还给他起了一个“洛大善人”的名号。
洛青黛在这个时候这样叫他,无非就是想要拍拍马屁,让洛大善人大人有大量,忘记她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回来以后还以下犯上、敲打亲爹的额头的事情。
只是她这嬉皮笑脸的神态,比起求原谅来说,更像是在拱火。
这就是未卜先知的糟糕之处了,明明洛父心里想的是秋后算账,先弄清楚女儿带回来的这些年轻人都是些什么人,来他们洛府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意图,再来教训家里那个比小子还皮的姑娘。
但是洛青黛从书里知道了沉香在洛父心目中的地位,下意识地就觉得她爹在看到她出走一趟,就将沉香带回来了以后,无论是多大的火,都一定会熄得连颗火星子都剩不下——全然忘记了在她介绍、或者在人家自我介绍之前,她爹根本就不会知道她带来的那三个年轻人里面,有一个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人之子。
她这一声调侃非但没能成功地将气氛缓和下来,反而让她爹重新将炮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是啊,今早洛府的树杈子上可不止落下了三只喜鹊,还有一个叫嘎嘎的乌鸦呢。”
“嘎嘎嘎嘎嘎,”洛青黛笑出了鸭子叫,“爹,乌鸦只会呱呱叫,鸭子也不会上树,您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错了吧?
洛青黛跟她爹的关系亲近,以前洛荀还胖
着的时候,她就没少跟他开玩笑。只是这一次,她没大没小的调侃只说到了一半,就僵在了嗓子眼里。
洛青黛就是再迟钝,也能从她爹如今那清晰的五官中,看出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了,“那个,爹?”
洛荀不愧是洛青黛的亲爹,即使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全,他也能猜到她原本想要说什么,“我年纪大了,大概是听错了声响,但是我的眼睛还没有花,树上落下的鸟儿是不是乌鸦我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所以?”
“所以青黛啊,你赶紧回屋去,把你师傅留下的那些经书抄个百八十遍的,给我们家去去霉气。”洛母还在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体罚姑娘,但是她总能拿捏住女儿的命脉,一做错事情,就让她回房抄经书。
洛父倒是极少这么罚她,但是每次罚她,她起码几个月都不能出房门——净抄书了!
“爹!”洛青黛苦苦挣扎着,“道德经是去不了霉气的!”
“那就去抄佛经,我这就差人去买,市面上能买到的佛经,你都给我抄十遍。”不罚得狠一点,这丫头根本不知道厉害!
现在竟然都敢离家出走了!她知道这世道有多不太平吗?
“沉香!”洛青黛凄厉道,“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洛父的眼睛亮了,“女婿?!”
在场唯一一个可以被洛荀称之为女婿的、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沉香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下意识地往狐小玉的方向躲了躲。
同样看了半天好戏、并表示自己不想参与表演的狐小玉背着手,狠狠地拽了一把还没进入状态的女装打扮的敖春。
敖春飞快入戏,顺着这力道,袅娜地趴到了沉香的肩上,“这位叔叔,您是在管谁叫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