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蜩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那道冷冰冰的女声,放下了手机。傅季秋果然生了气。因为这通电话,谢蜩鸣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傍晚时没忍住又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傅季秋依旧没有接。谢蜩鸣一开始以为他还在生气,但是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念头却慢慢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儿,谢蜩鸣瞬间顾不得上午的那个小插曲,又一次拨了过去,傅季秋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谢蜩鸣只能打给他的助理。傅季秋应该交代过,助理的声音很是恭敬,“谢先生,您找傅总吗?”“是,他在忙吗?”谢蜩鸣问道。“没有。”助理立刻回道,“傅总因为最近太累,前天住院了,您不知道吗?”谢蜩鸣闻言一愣,“住院?”“是的。”助理也听出来了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您要来看他吗?如果您过来的话,傅总肯定会很高兴。”谢蜩鸣听完了他的话,突然想起了早上在手机里听见的那道女声。那是……护士的声音?思及此,谢蜩鸣只觉得恨不得地上能有一条地缝。他为什么不能多听一会儿?仅凭三个字就做了判定。怪不得傅季秋不接他的电话,肯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吧。想到这儿,谢蜩鸣连忙问道:“他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虽然路途远,但明天也能回来,不过谢蜩鸣还是不放心把津津一个人留在家,于是给他换好衣服,然后牵着他的手向外走去。然而刚推开门,就撞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就见有一道人影猛地向后退去。谢蜩鸣抬起头,然后就见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黑暗中,他抬起手似乎正准备敲门,却被开门带起的凉风激得咳嗽起来。“咳咳……”谢蜩鸣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门口处的人,随即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傅先生?”楼道的灯坏了许久,他们小区破旧,没有物业,自然也没有人来修。因此楼道里只有浅浅的月色来照明。傅季秋隐在大门的阴影中,似乎在躲着什么,谢蜩鸣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但谢蜩鸣还是能感觉到他确实带着病。“你生病了?”谢蜩鸣问了一句废话。一旁的谢津津对于眼前的情况并不明了,因此傻乎乎地扯了扯他问道:“爸爸,我们不是要出远门吗?”傅季秋听到这儿立刻向前一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儿?”“我……”谢蜩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手机响了。傅季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电话。楼道里很静,因此哪怕没有开免提,谢蜩鸣也听出了那是助理的声音。谢蜩鸣自然知道助理要说什么,牵着津津的手转身走了回去。谢蜩鸣打开灯,对着津津说:“你先回卧室。”“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津津还是听话地走了进去。津津刚关上卧室的门,谢蜩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傅季秋的声音。“你这是要去找我?”谢蜩鸣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去,因此只是挠了挠头,赧然道:“早上的事……”谢蜩鸣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他便跌进了一个满是凉意的怀抱里。“下午在飞机上,没接到你的电话。”傅季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双臂将他缚得很紧。“你吃醋了?是不是?”“不是。”谢蜩鸣一听,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说着转过身来,一抬头,就撞进了傅季秋的眼睛里。傅季秋似乎许久都没有休息好,眼里布着几条红血丝,面色有些苍白,胡子也没刮,看起来落拓不已。谢蜩鸣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望着傅季秋问道:“你生了什么病?”“没什么,最近酒局比较多,有些伤身体。”傅季秋轻描淡写,试图一笔带过去。谢蜩鸣知道他这个人有多能忍,自然不信他会因为这个而住院。但傅季秋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又一次问道:“你在吃醋?”这次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早上那是护士的声音,她要给我抽血。”傅季秋解释道。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想起自己早上的那些反应,谢蜩鸣还是想找地洞钻进去。“那你血抽了吗?”“没有。”傅季秋摇了摇头。“你!”谢蜩鸣刚想说他,却又意识到他拖着病体匆匆赶来都是为了自己,瞬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酸涩,谢蜩鸣低下头去,又说了句,“对不起。”“别说对不起。”傅季秋道,“我很高兴。”说着,傅季秋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你还会为我吃醋,我真得很高兴。”“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谢蜩鸣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道。“怕你担心。”傅季秋说着笑了一下,然而笑声中却透着几分苦意,“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我担心?”谢蜩鸣的手本来垂在身侧,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遵从本心,一点点抬起手来回抱住了他。傅季秋的身体明显一震,随即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谢蜩鸣靠在他的怀里,觉得世事竟是如此不讲道理。哪怕现在的傅季秋没了记忆,但他还是再次被傅季秋牵动了情绪。夜凉如水。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客厅的窗户没有关紧,隐约可以听见隔壁的炒菜声,夫妻说话声和楼下小孩儿的吵闹声。这些声音缠在一起,构成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曲。谢蜩鸣那颗飘飘荡荡的心终于停了下来,找到了一方栖息之地。“不累吗?”谢蜩鸣问道。日日这样来回奔波,连生病也得不到片刻安宁。傅季秋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许久才叹息一般说道:“不累。”“所以别不要我,鸣鸣。”作者有话说:夜色周六是谢蜩鸣的生日。爷爷去世的日子和他的生日只隔了一天,因此这三年来谢蜩鸣一直很避讳这个日子。今年也是如此。因为是周末,他和津津一起睡到了中午才起。傅季秋被他赶回a市继续治病,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呆在家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因此谢蜩鸣问津津想干什么?谢津津小朋友想了一会儿,说要去游乐园玩。谢蜩鸣自然答应。他陪着津津在游乐园一直玩到了晚上。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夜市,谢津津想吃烧烤,谢蜩鸣觉得不卫生,但架不住谢津津撒娇耍赖,最后还是买了五串。谢津津拿着羊肉串就像将军拿着宝剑,气宇轩昂地走了一路。谢蜩鸣看见他这么开心,问道:“那你一会儿还吃不吃饭?”“什么饭?”谢津津问道。“嗯……”谢蜩鸣也没想好,于是问道:“你想吃什么?”谢津津有些被问住,一脸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因此父子俩就晚上吃什么这个问题想了一路。直到走到楼下,谢津津一抬头,突然指着单元楼道:“爸爸,家里的灯亮了。”谢蜩鸣闻言抬起头来,果然,他们家客厅的灯正亮着,影影绰绰间还能看见一道人影。“是大灰狼来了吗?”谢津津问道。谢蜩鸣知道他问的是傅季秋,但傅季秋不是应该还在医院吗?可是除了他,一时之间谢蜩鸣也想不到第二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