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傅季秋似乎想要追上来,但被傅建成拦下。哪怕已经走了很远,还是能听见傅季秋绝望的嘶喊声。谢蜩鸣没有去车站,而是先打车去了一趟墓地。爷爷的墓还在这里。离开a市三年,谢蜩鸣一直没有回来祭拜过。刚好这次带着津津一起回来,也让爷爷看看津津。谢蜩鸣牵着津津的手走上台阶。谢津津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道:“爸爸,这是哪里?”“这是陵园。”谢蜩鸣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什么是陵园?”“陵园就是人死了以后呆的地方。”“那什么是死?”“死就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到另一个地方。”“那谁去了另一个地方?”小孩儿古灵精怪,立刻反应了过来。“是爸爸的爷爷。”他们来到爷爷的墓碑前,谢蜩鸣还以为自己三年没来,这里肯定布满了杂草和落叶。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爷爷的墓碑很干净,墓碑前还当着一束白色的花,像是刚采摘下来的,上面还挂着透亮的水珠。谢蜩鸣看着那束花不由愣住,毕竟除了他还有谁会来看爷爷?“这个就是爷爷吗?”谢津津指着上面的照片问道。谢蜩鸣蹲下身子抱住了他,“你要叫他太爷爷。”“哦,那太爷爷还会回来吗?”“不会了。”谢蜩鸣摇了摇头,“但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去另一个世界,这样就能见到他了。”谢蜩鸣在墓碑前坐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直到时间快来不及了,这才牵着津津的手离开了陵园。出了陵园,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车站。他的时间点卡得很准,刚到车站就见已经准备开始检票。谢蜩鸣牵着津津的手正准备进站,却听手机突然响了。谢蜩鸣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然后就听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蜩鸣,季秋去找你了吗?”是傅老先生的声音。谢蜩鸣听到他的话不由停下了脚步,问道:“什么?”“他刚才不顾我的阻拦还是让人开车带他去找你了,我想他应该去了车站。”谢蜩鸣听到这儿,下意识向高铁站外看去,然而并没有看到傅季秋的身影。“他还没有来。”刚说完,恰巧广播里传来提醒检票的声音。傅老先生在那边听得清楚,于是问道:“你要上车了吗?”“嗯。”谢蜩鸣应道。傅老先生闻言叹了口气,“你真得不留下来吗?”谢蜩鸣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回道:“不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傅老先生又是久久都没有说话。许久,才说道:“是我一直错看你了,我再次为之前津津的事道歉,当初我逼着季秋结婚,他不同意,他说这辈子只认你,我一气之下才……”“季秋告诉我了,你一直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你确实不爱他了,那就走吧,我不会告诉他你现在的地址。”“好,多谢您。”谢蜩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距离检票时间还有五分钟,谢蜩鸣又向后看了一眼,然后牵着谢津津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谢蜩鸣给津津换了新的幼儿园,重新开始上班。前段时间请假落下的课还得给学生补上,因此谢蜩鸣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刚回来的时候他还会偶尔想起傅季秋,但后来忙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日子就这么平缓得流过,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偶尔谢蜩鸣还是会无意识地向楼下看去。但再也看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有时候谢蜩鸣也会恍惚,但很快就会逼自己清醒。这已经是他和傅季秋最好的结局。-最近学校有一个送教下乡活动,主任特意来找他让他参加。毕竟他既是骨干教师,又不带班主任,加上另一个主科老师怀了孕,只有他最合适。谢蜩鸣本来不想去,然而主任提到送教的地点时却让他不由愣住。“故里村?”“对,怎么,你去过那儿?”主任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记得你是不是c市人?故里不就是c市的。”“是,那是我老家。”谢蜩鸣点了点头。主任一听更加来劲,“那你更不能不愿意了,多好的机会,刚好回去转转。”“也行。”谢蜩鸣终于松了口,“只是我记得村里没有学校,我上学那会儿还是去镇上上的学。”“原来是没有,后来不知道是谁捐了一大笔钱,建了一所希望小学。”“这样啊。”谢蜩鸣道,“那要去多久?我不能让津津一个人在家。”“这儿离那儿不远,就一天,放心,放学前肯定回来。”“好,那我准备准备。”“嗯,你挑一课好好备备,咱们是送教下乡,可能不能丢人。”“我知道了,主任。”谢蜩鸣说着,打开电脑找起课件来。然而虽然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谢蜩鸣思绪却是一片纷乱。自从当年把爷爷接到a市后他就没有再回去过。后来爷爷不在了,似乎就更没有回去的理由了。也不知老院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估计早已长满了杂草,荒芜一片。虽然主任和他保证放学前肯定能回来,但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因此他还是提前和幼儿园的老师打好了招呼。幼儿园的老师表示理解,如果回来晚了,会帮他多看一会儿津津。谢蜩鸣这才放下心来,在周四那天和他们一起向故里赶去。故里和烟云镇离得确实不远,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了。远远望着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村子,谢蜩鸣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来村口处的那片桃林已经没了,变成了一座工厂,大部分人家里都盖起了新的二层小院,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富庶的样子。当然村子里最显眼的那栋建筑还是要属新建的那所希望小学。学校由两栋六层的教学楼组成,还有宿舍和食堂。他们进去后发现里面的占地面积并不小,操场是四百米的跑道,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座足球场。虽然是一所乡村学校,但里面的硬件设施并不比城市的差,只是学生有些少,小学部和初中部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个人。他们下了车,希望小学的领导和老师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他们。主任和他们握了握手,客套道:“你们学校这设施看起来真不错。”“当年建的时候资金比较充足,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就是学生太少了,现在能走的都走了,毕竟是村学校,留不住学生。”“确实,生源是个问题,学生不够的话,这么好的环境和设备闲置着确实有点可惜。”“谁说不是呢,不过还是要谢谢当年出资捐赠的人,不然这一百多号学生上学还得跑到镇里。”“对了,当年到底是谁出资捐赠的学校?”“不知道。”对面领导摇了摇头,“那人很神秘,拒绝了采访,也没提任何要求,我们千方百计也只打听到了一个姓氏,说是姓傅。”“这是真好人,做好事不留名。”“是啊。”谢蜩鸣听到那个傅字的时候脚步不由停了一瞬,心里下意识闪过一个名字,但很快就被他否定。怎么可能,傅季秋是商人,向来付出必要有所得。就算是想做做公益也肯定会宣传一下,给傅氏积累名声。更何况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肯透露姓名?估计只是巧合罢了。只是恰巧捐款人的姓也是傅,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谢蜩鸣在心里努力说服着自己,然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