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凉点火,挂档,然后看着大工的手势升档。接着,大工侧身让位置,替他拉一下车头,让后轮离开驻车架。听转速,大约拉到1700的时候大工就让他走了,言灼心道,果然是很随意的意大利人……秦渡凉下赛道后,所有人都到车组屏幕前面来看遥测数据。先暖胎,秦渡凉没有很大幅度的动作,并且这辆新改装的轻量化杜卡迪他还要先熟悉熟悉。锦工和齐工开始用ipad记录数据,言灼不打扰他们,自己看着屏幕。到底是职业赛车手,尽管v型4缸发动机让赛车在大角度滑胎漂移过弯的时候会主动摆脱电控,这时候职业赛车手就需要用力量来压制住过弯时左右乱滑的前轮以及随时会翘头起飞的车头。“嘶。”齐工感叹,“渡凉的弯道,每次看都是享受。”“确实。”言灼附和。“啊。”锦工忽然扭头看向外面,说,“下雨了。”果然,下一刻,屏幕右上角原本的“cloudy”变成了“ray”。下雨了,言灼收回目光,继续看屏幕,他已经不再是雨天必摔的旱鸭子了。果然,直升机拍摄的画面里,鲜红的杜卡迪在阑风长雨中扬着水幕。今天车队租下了南北环赛道,整个纽博格林只有秦渡凉一个人。左弯、雨中强压,在雨地潮湿路面强压过弯之后再凭惊人的力量把车掰回来。令人叹为观止。齐工和锦工的通话器都能连接到秦渡凉那里,但这时候杜卡迪车厂的维修工正在和他交流。听上去是让秦渡凉保持车速不要再继续ph,车载遥测现在需要获得赛车在雨地直线的稳定尾速。又一个弯,言灼实在忍不住了,他凑到齐工旁边,小声说:“避震不好,过弯的时候跳动了起码两下,都是秦渡凉自己压回去的。”齐工眉头蹙着:“是,还是不能用本田同款的避震。”言灼哑然,本田到底怎么回事……两圈跑完回来,秦渡凉像狗甩毛一样甩头,直接用英文问车厂的人:“我车里这两根东西是避震还是筷子?”接着车厂的人坦言,确实偷师了本田的轻量化,用的是本田rc16在otogp的wp避震器……听完,大家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本田嘛……原本秦渡凉想说“就不能学点好的吗”,被言灼提前递过去的一发眼刀憋了回去。最终测试还是可以说很顺利,获得了雨天的赛车数据,直升机也拍到了很帅的画面。雷雨、赛道、杜卡迪。翌日,雨停了,但天还是很阴,空气湿度很高,刮东风。gt圈速赛是下刀子也得跑的。言灼坐在镜头前,他没有搭档解说,就他一个主解说。单解说的经验言灼是有的,单解说有单解说的风格,他游刃有余。解说厅在赛事中心里,秦渡凉在纽北南环观众席。“镜头里是领克gtr,今天纽北赛道上目前圈速榜首,作为国产车,领克曾在纽北刷到过最速前驱,为国产燃油性能车发起可能是最后一轮光亮。”言灼面前的屏幕其实有些小,大约就是ipadair那么大,他看着有些吃力,眉心微蹙。画面下方是领克的遥测数据,言灼实在是看不清,而且大约是前方传输数据不好,画面有些丢帧。接下来,言灼做了他职业生涯里堪称嚣张的一件事。他开始指挥导播了。“来了,纽北的高速弯,重刹!切一下领克的前车载,紧接着低速左弯。”导播在画外一愣,还是听了解说的话切去领克的十一月,眼看着就要到言灼的生日。说来也巧,他们在生日的这天重逢,转眼便一年了。秦渡凉也终于可以犯一犯霸总病,毕竟是过生日,一年就一次,又是重逢纪念日。可是秦渡凉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人,一时又有些后悔了。苏夏、婉婉、以及有孕在身颜晓琳。秦渡凉今天把她们仨叫出来,因为这仨人,是秦渡凉一生中唯三的女性友人。约在了环境很不错的咖啡厅,恰逢工作日,没什么顾客,大约也是因为没什么顾客,咖啡师的拉花都格外精致。所以三个人拍照、自拍、合照,让秦渡凉给她们拍合照,眨眼就过去了半个小时,秦渡凉根本插不上嘴。颜晓琳刚怀上,另外两个叽叽喳喳已经开始聊肚子里那个以后要找啥样的对象了。婉婉是早早就决定不婚不育的,她看着颜晓琳的肚子,尽管还是平坦的,还没现怀,还是觉得很神奇。于是婉婉和苏夏又开始轮流摸她的肚子,秦渡凉彻底插不上话。“打断一下,三位。”秦渡凉忍不住了,“我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主意没,言灼的生日。”“哦。”终于有人抬头了,是苏夏,“是哦,你们和好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该好好庆祝,彭谦去吗,他去我就不去了,代我跟言灼说声生日快乐。”彭谦和秦渡凉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其实这俩在感情上还挺像的,都是痴情种。彭谦高中那会儿就喜欢苏夏,这事儿秦渡凉知道,应该说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大家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从前的事儿怎么也该当作笑谈了……秦渡凉迟疑了片刻,问她,“不至于吧?”“也不是。”苏夏端起咖啡喝一大口,“就是怪怪的,算了吧。”秦渡凉没做多问,约这仨人出来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说了一个与其他人大相径庭的生日派对方式。苏夏说秋天就该找个草场bbq,拉个十几米的天幕,挂一大片灯串儿,吃烤肉喝啤酒,再雇个民谣乐队这样。婉婉觉得还是该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二人世界。颜晓琳就比较浮夸了,她的建议是游艇出海。最后秦渡凉一脑袋奇奇怪怪的东西和三个人告辞了。回家的时候言灼在家里,山腰别墅入秋之后是有些凉意的,言灼在开视频会议,秦渡凉没发出声音。听上去是12月在国道219的拉力赛,秦渡凉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在餐桌和他面对面坐下,水杯推到他手边。言灼微微侧了些上半身,让自己出画,抿了一口水:“喀纳斯赛段其实真没有多危险,感觉不会受管制,倒是进入云南之后可能会被要求取消赛段。”言灼接着说:“按照往年的经验,确实从新疆往西藏赛段退赛的车比较多,但他们多数是机械故障,或是因为高海拔人车缺氧。”秦渡凉在他对面点着头。确实是这样,从数据上来看,每年219国道方向从新疆喀纳斯往广西边境方向的拉力赛,确实是过西藏的时候有大规模退赛,可那多半是“预建”式的退赛,知道自己后面跑不了,车况和人都跟不上。会议结束后,言灼左右活动了两下脖子。“下午去哪儿了?”言灼问。“把苏夏婉婉颜晓琳三个人逮出来了。”秦渡凉往椅背上一靠,“问问她们,该怎么给你过生日,小姑娘主意多。”言灼看了他一眼,“真不用。”又强调了一遍,“我不需要,也不是很喜欢。”秦渡凉抿抿唇:“好吧。”结果就是像从前的每一年一样,11月19号这天晚上,陆成、蒋泽然、虞沁,加上秦渡凉,五个人在一块儿喝酒聊天。成年人难得能隔一段时间出来聚聚,成年人也需要保持着良好的消费习惯,比如依然是这家眠竹酒吧。没有游艇派对,也没有在哪里大肆操办,只是言灼寻常的生活。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一年前他们在这里重逢了。一年前的秦渡凉,还是月全食先生。虞沁和上回那位男大学生没有什么后续,微信是加上了,但俩人不来电。秦渡凉来得晚了些,自己提了一杯谢罪。言灼不动脑子也能猜到他是去拿礼物了,言灼和他碰了下杯,问:“要送我什么?”秦渡凉不说话。其他人起哄着快点拿出来看看,尤其陆成,相当好奇,直言问他是不是兰博基尼兑换券。……去年陆成猜的是玛莎拉蒂,所以说人不一定是随着时间成长的。秦渡凉从怀里掏出一个方盒子,看上去比ipad小一圈。“装的什么?”虞沁两眼发直,“不是钻戒吧,不对……不会是好几排钻戒吧?”秦渡凉哭笑不得:“要是戒指,我现在不得跪下吗?”“也对。”虞沁点头。蒋泽然发散了一下思维,问:“难道是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