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这么近?!”回过神来,沈潭整个人几乎贴了上来,陆丛也不管眼前是张多么完美的脸,一巴掌拍了上去,然后用力往外推。“项逞的话我相信你也听懂了。陆丛,这时候装傻没有意义。”沈潭趁着陆丛分神,一个用力把人按倒在床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床边,整个人自上而下俯视着陆丛。“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陆丛没有挣扎,他只是静静看着沈潭,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哄骗人的话我不想说,你应该也懒得听。不过实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你…还要听么?”“要。”“成吧,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要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也能毫无保留回答我。”“你问。”“如果我拒绝,或是尝试相处下来与你想象的不同,这段亲密关系终止,你会做出影响基地未来的举动么?背叛或是弃之不理都算。”陆丛的问题很直接,也很现实。尽管这样会让两人日后的关系或多或少蒙上一层利益牵扯的阴影,但对于生活在异能者困境时代的他来说,未来长远的利益一定优先于个人情爱。如今身为自卫军高层,肩上的责任也就更重了,所以他做不到、也不会只考虑自己的事。“呵。确实算不上好听的话,不过我并不反感你这个问题。而且…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沈潭的手轻轻压在陆丛心口处,平静地神情中夹杂了一丝严肃,“我是作为猎食者长大的,我见过更恶劣的人,听过更恶心的话,经历过无数次暗害与背叛。我们的相遇就源于利益,我还不至于单纯到在这种时代要求你满脑子只有我。”“抱歉,是我言语欠妥,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沈潭的话很直接,所以陆丛也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他同样无比认真看向对方。“用不着道歉,只是交流而已。你有你的立场和考量,我想要独占你和尊重你的选择与判断,这两者并不冲突。至于你刚刚问的,只要你不背刺我,我和自卫军没有矛盾,更没必要针对。感情与立场无关,我只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我明白了。”“那么你的回答是?”陆丛拍了拍沈潭示意让自己坐起来,沈潭也依言起身躲开了。陆丛坐起身,抻了抻衣角,正色道:“作为自卫军预言陆丛失眠了。原因是沈潭的手臂搂在他腰上一宿。其实身后的人整宿都保持着完全不动的状态,并没有打扰到陆丛,可他心里堆的事有点多,闭着眼也始终睡不着。不知不觉间,外面天已经亮了,陆丛有些疲惫可已经过了困劲,便干脆起来。他一动,沈潭也就跟着醒了。“吵醒你了?”沈潭面上没有倦意,他坐起身靠在床头,身上只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慵懒之态,可眼神清明且戒备。脑子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陆丛后,那一份戒备才卸下,随口回道:“没有,猎食者多年的习惯,我一向睡得不沉。”昨天新买的东西没来得及收拾,陆丛下了床直接拆开其中一个包,从中挑出了两套新衣服,一套放到了床边给沈潭,一套随手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准备直接脱了换。陆丛糙惯了,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当着沈潭的面脱衣服准备换新的。察觉到沈潭的目光时,他一脚刚穿进裤腿,扭头正撞上一双黑瞳。那眼神看得人后背发毛,陆丛一激灵,飞快拽起裤腰往上一提。同时试图转移话题说道:“说起来,你睡觉整宿不动也是当猎食者时养成的习惯?”正常人睡着之后大多会因为大脑反应或是姿势不舒服而翻身,甚至是呓语打呼。可沈潭整宿愣是保持同一个动作姿势完全没动,要么人就是整宿没睡,要么就是不正常,如果是后者,不用想也知道是和猎食者的经历有关。陆丛随口一问,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对。联盟一方面将猎食者视作好用的猎犬,一方面又希望猎食者成为生态链最顶端的野兽,野兽遵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一个酣眠不知危险的猎食者只能是成为别人的猎物,时间久了养成习惯而已。”沈潭若无其事提起过去,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是轻飘飘的一件事,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揪心。不过陆丛的心疼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就被沈潭的一句反问给堵了回去。“你一夜没睡因为什么?我么?”“呃…”陆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意外、意外,我是想着草纸拿过来,引两人去看。两张纸上都只写了一个词,却恰好对应了沈潭和陆丛新觉醒的能力。“【复苏】代表生,【枯萎】代表死,老师的预言并非是说人的生命,而是能够操控生命的两项异能,也就是你们那天展现出来的。小丛的异能那天我们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也感受到了。至于沈潭你的,我昨天在实验室外听到了你说的,也有自己猜想,但还是想和你确认一句。你的能力具象来说到底是什么?”“那位镜先生留下的枯萎两个字,我觉得形容得很恰当了。”沈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那天夺取植物生命力的感觉,攥了攥拳抬头看向项逞说道,“夺取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作为自己的给养,你可以这么理解。”“那你原本猎食者的那部分能力是怎么消失的?我印象中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再见到你时你似乎就已经是觉醒了第四异能的状态。”沈潭并没有立刻答复,而是反问道:“我要的关于陆丛来历的资料呢?既然是这位老先生把陆丛捡回来的,总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留下来。”项逞对此早有准备,他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记录册,放在桌子上往沈潭面前推了一下。沈潭接过来翻开,厚厚的记录中间夹了几页书签,显然是项逞为了方便他查阅提前看过了。不过和陆丛有关的记录并不多,只有聊聊页。其中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只有陆丛被捡到时一个人身处危机四伏的变异林而已。连陆丛的名字也是镜言给他起的,因为发现人时,尚不能独立行走的陆丛是被茂密的树丛保护起来才没有收到伤害的。最开始养他的异能者姓陆,才有了陆丛这个名。不过那个异能者很快牺牲,陆丛之后就交到了镜言手中,一直跟着年长些的项逞长大。陆丛本人对于自己的身世并不关心,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自卫军的一员了。这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人,都值得他保护,不论他的亲人在或不在,都不会影响他选择留下来。“那片变异林倒是在法斐的管辖之内,不过我记得很早时候就被认定危险等级下降,之后被划为了联盟成员可以安全狩猎的区域之一了。”“之后因为法斐大规模扫荡,老师他们被迫将据点后撤,就没再往那个区域探索了,现在想来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三十多年的变异林已经被探索破坏了多次,能够找寻到陆丛身世秘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沈潭放下资料,轻轻叹了口气,回答了刚刚项逞的问题。“你刚刚问的,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觉醒发生得很突然,是在我吸食陆丛的血液之后,我只感觉剧痛然后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能确认的是这份新的力量十分强,强到我最开始无法控制,只是挨近些就将一盆盛开的植物吸干了。猎食者的能力是靠消耗生命力,我想是因为两者相克制,导致其中一方被吞噬了,而吞噬掉的力量也转化为了我自身的给养,所以我的眼睛才得以复明。”项逞听得十分认真,在沈潭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又抽出镜言预言中的另一张。上面笔迹歪斜记录者两个毫不相关的词破而后立和泣血。“如果说破而后立正对沈潭觉醒的过程,那么泣血这个词是不是就是指小丛……”陆丛皱着眉在旁说道:“我们之间的联系确实是因为血液,可泣血…我并没有过极度的悲痛,也没有血泪,这个说不通。还有另外的几个预言,似乎跟我们联系不上。我在想,是不是我们把问题想复杂了,或许他们之前并没有必然联系。”项逞对此却摇了摇头:“小丛,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更相信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这些。既然第四异能的预言隔了这么久才应验,很有可能这些上面留下的提示并不是全发生过,破而后立对应沈潭的变化的话……那么接下来很可能是泣血,或许会发生什麽我们意想不到的事,不光我们,你们俩也要更注意自身安全。”“知道了,我们会的。”项逞又将其他几张依次摆开,三人一同琢磨了下上面零散的词。除了意味不明实在看不懂的一些鬼画符之外,其他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最开始泣血那两个字格外让人不安。“预言的事说完了,接下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谈……”沈潭似乎已经料到了项逞要说什么,直接开口打断道:“我定下的袭击计划不会更改,最迟一个月。联盟批量制造猎食者,拖得越久,不仅敌人越多,受害的人也会更多。你们研发的药剂并不能大量供给,一旦脱下去,那些新被转化的猎食者你们是杀还是救?”“转化猎食者的母本联盟从哪里找?法斐已经空了。”“项逞,你们觉得联盟就是一片祥和,所有人都踩在猎食者和异能者头上过舒服日子?”项逞摇了摇头却没有贸然开口,沈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一个将猎食者视作猎犬的联盟,他们同样会将公民分为三六九等。在我没成为法斐典狱长之前,就生活在安定区的南面,那里是联盟的贫民窟,没有地位和身份的普通人与猎食者生活在那里。贫民窟和变异林相连,就算少一批人甚至全死了,联盟那些大人物也不会在意半点的,你明白么?”陆丛和项逞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似乎是没有料到联盟高层可以丧心病狂到如此。“我明白了。自卫军今后会听你支配,我以自卫军首领的身份授予你与陆丛同等的权力,但我有一个请求。”“你说。”“这次的奇袭计划,我要加入。”“项哥?!”陆丛一惊,刚打算劝阻,项逞已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劝。男人眼神坚定看向沈潭,一字一句道,“不是以自卫军首领项逞的身份,而是以异能者项逞的身份参与,有些事我必须亲自了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