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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陆丛并不让步,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你是真心的,我也会付予同等的真心。”“好。”沈潭坐起身,上身微微前倾,手臂支在一旁的扶手上,呈现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一瞬让陆丛不自主戒备起来,“我要借住异能者自卫军的力量摧毁法斐,杀了创造这一切的源头。”沈潭眼底的恨意无法作假的,那种真切的、几乎化作实质的恨伴随着男人强大的精神力一起爆发,哪怕那滔天恨意并非是朝向自己发的,陆丛仍感觉脊背发凉。眼前人是认真的。“自卫军高层包括我在内一共三个人,组织所有的战斗序列都归我指挥。只要你不把异能者当做敌对目标,我可以保证成为你的助力。”作为平等交换,陆丛也诚实回答了刚刚的问题,紧接着他追问道,“你说的源头,是谁?在哪?”猎食者是人为改造出来的怪物,在陆丛看过那份改造记录之后,对创造这个畸形物种的幕后之人同样憎恶。这一点上,他是认同沈潭的,如果有必要,他个人是愿意配合对方除掉这个幕后黑手的。“伏伽。我们称呼他为‘父亲’,是联盟‘猎食者改造计划’创始人的儿子。”“我看资料上记录你们需要后方输送的血液药剂,如果除掉伏伽,你们以后怎么办?”本该轮到沈潭提问题,不过也许因为这个问题的出发点是站在关心猎食者的立场上,沈潭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痛快回答道:“凯乐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伏伽的水平,同等的替代品以及转化药剂都在研究中。”“转化药剂?”沈潭有意引出转换药剂,果然立刻引起了陆丛的关注,而这也是他为区凯乐和岑满铺的路。既然陆丛主动送上来了,那么他没有不利用的道理。“项逞被俘虏之后,起初是作为药剂血源供体被囚禁起来的,但后面他的生命力衰弱,伏伽在他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产生了物尽其用的念头,用改造药剂将项逞强行转化成了猎食者。”沈潭说的,陆丛之前都猜的差不多了,对于这个他并不意外。只是在听到项哥被残忍对待的时候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而沈潭接下来说的,才真正让他意外。“事实上,项逞并不是唯一一个异能者转化的猎食者,岑满也是。”“!!”“岑满的白化是因为她年幼异能不明显时接受了改造转化,保留了部分异能者的特征,凯乐研究的转化药剂目前已经初具效用,正在岑满身上试用转化。那孩子虽然嘴有些毒,但在研究领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为了项逞的安危,你会全力保证区凯乐和岑满的安全,对么?”陆丛立刻明白了这是沈潭抛出来的交换条件。对方以项逞的生命安全为交换,让他保证那两个人的安全。毕竟如果法斐真的被摧毁了,岑满倒是还好,可区凯乐却绝不可能安全存活。“我答应你。就算是为了项哥,我也不会让他们俩受到伤害。”沈潭闻言瞬间收回了刚刚的强势,放松地笑了下,整个人的状态也完全松弛了下来,而这样的沈潭,陆丛却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了。猎食者是自私残忍的物种,他们将快乐建立在践踏异能者之上,陆丛无法忘记那个无辜女孩的死,可就是这样一个族群的领导者,居然会为了下属殚精竭虑留出后路。特别是知道眼前这个算无遗策的男人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时候,他不由心情复杂。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潭却已经先他一步换了话题。“那么…作为合作的诚意,我还可以额外告诉你一件事。再过三天,后方联盟输送的血液药剂会到,届时法斐的大门将会敞开,每隔三个月一次。需要我帮忙安排人传递消息么?”坚城内部主动打开门,确实是最合适的内外联合的机会,陆丛当然明白沈潭的‘诚意’。“谢谢,不需要。”涉及具体执行计划,陆丛还是更相信同胞,所以他拒绝了沈潭的提案,沈潭对此则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话谈完了,陆丛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沈潭叫住。“今晚留下吧。”刮胡子“什么?”一瞬间,陆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着眉看向说这话的人。“别误会,我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只不过为了‘我们’的计划不出纰漏,有些戏还是做足比较好,另外关于崔嵬的事,我还有些细节想跟你再敲定一下。”陆丛别开眼,对自己刚刚想歪了感到不好意思,不过考虑到沈潭说得在理,他还是依言坐了回来。不知是否因为正经话题已经聊完了,两人之间不似一开始的剑拔弩张,沈潭整个人的姿态也显得十分放松,突然就关注起陆丛的外表来。只见他皱着眉扫视陆丛全身,然后双臂交叉在胸前,歪了下头,用十分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每次非要这么邋遢吗?”沈潭有洁癖。他本身就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无论何时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清爽模样。反观此刻坐在他床上的陆丛,唇边又长出一圈胡茬,囚服的上衣破破烂烂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昨天沈潭按着人在资料室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还又勾住扯烂了一些,这会儿光是坐着胸口布料已经耷拉下来一大块,露出下面的皮肤来。本来就够狼狈了,偏偏陆丛这两天还没休息好,整个人处于一种特别憔悴的状态,此刻俨然一副颓废中年大叔的模样。沈潭按了桌上的铃,不多时房门被叩响。“进来。”“典狱长,您有什么吩咐?”来的是个脸生的猎食者,不过从头到尾,门口的青年都没有抬头,不知是对房里另一个人毫无察觉还是有意躲避。“去找一套他可以穿的新囚服。”这次门口的青年被迫抬头,看到了坐在床尾衣衫褴褛的陆丛,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镇定,用眼睛大致打量了下陆丛的身量尺寸后就飞速离开了。陆丛歪头看他,随口问了一句:“故意的?”沈潭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浴室的方向说道:“脏衣服脱了,进去洗干净再出来。”陆丛对于沈潭的‘洁癖’有所领教,毕竟上一次针对他不刮胡子的问题,沈潭还曾经以放血来威胁。不过他还是依言走向浴室,毕竟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机会洗个澡,虽然陆丛本身并不怎么注重打理外表,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邋遢的人,干净不干净的他还是有最起码的标准的。因为都是男人没什么忌讳,陆丛人还没进去,衣服倒都脱干净丢在外面了,理所当然的模样就好像这间房不是法斐典狱长的,而是他的一样。浴室里很快传来水声,沈潭拿过桌上那本没看完的书,面朝房门靠坐着看书。等取衣服的下属返回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典狱长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低头看书,最近的浴室里有水声,显然有人在里面洗澡,再低头看浴室门口丢的脏衣服,一时表情有些尴尬。沈潭正好抬头看了眼,随手指了下地上陆丛丢下的脏衣服吩咐道:“衣服放地上,顺便把那套旧的扔了,脏兮兮的。”“啊…是。”青年下属将折叠好的新衣摆放在浴室门口,然后熟练从旧衣服上取下号牌放在新衣服上,和沈潭打了声招呼后便飞快出去了。不一会儿水声停了,浴室的门被拉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起衣裳后又关上了门。走出来的时候,陆丛浑身清爽,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他也毫不客气地用了,沈潭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看到陆丛那一圈胡茬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浴室有剃须膏和刀片,全弄干净了再滚出来。”陆丛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还有些水汽,听沈潭这么一说,他抬手摸了把下巴,又扭头看了眼浴室的镜子,确实只有薄薄的一层胡茬,他本身也不是毛发茂盛的体质,留点胡茬其实观感还是可以的。“还好吧?男人嘛,这个年纪留胡子也正常。”陆丛眼珠一转,故意逗沈潭,来了句,“反正咱俩又不打啵,也扎不到你。”自来熟的语气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友,然而事实上,十几分钟前,他俩还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啧。”沈潭手里的书啪得一下合上拍在桌上,这样的动静代表了他此刻正处于烦躁状态。陆丛也是没想到沈潭对胡子有这么强的执念,眼瞧着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直接抬手挡了下,一边说道:“我刮还不行嘛!”势比人强,陆丛还是懂得收敛的。不过沈潭今天格外得没耐心,直接揪着陆丛的衣领把人往浴室里拖。浴室里放了把椅子,沈潭摊手直接把人按坐在凳子上,自己转身去拿洁面的东西。刮胡子陆丛会,但让别人帮自己刮胡子、尤其这人还是法斐的典狱长,这体验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和刚刚拽人时的粗暴不同,沈潭帮陆丛刮胡子的动作却是十分细致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小刀片紧贴着皮肤细细刮蹭,过程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彼此匀称的呼吸。沈潭的长发因他低着头而垂下,略微卷曲的发尾正好扫到脖子,有些痒痒的。“沈潭。”陆丛抬着头,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只有24岁?”捏着刀片的手顿了一下,也就是沈潭反应快,不然那刀片非得在陆丛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来。“安静。”“哦。”对于陆丛来说,刮胡子的过程让他如坐针毡,毕竟这样亲密的举动按说只有亲人或是爱人之间才会做,可他和沈潭至少现在仍然是敌对关系,充其量因为达成合作缓和了一些,可远不到做这些事的关系。好不容易捱到沈潭给他拾掇完了,陆丛直接抢过沈潭手里的毛巾,胡乱往脸上一擦然后丢回去。“沈大典狱长,现在行了吧?”沈潭没说话,转身先走出去了。陆丛跟着走出去,继续追问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的问题还真多。”沈潭今天这书注定是看不成了,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端坐在椅子上等陆丛开口。“那些被集中关起来的高阶异能者,他们还能恢复吗?”“精神控制加强制洗脑,或许可以,等你自由了,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我接手法斐之前他们就已经那样了,能不能成功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听起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虽然大概率很简单,但到底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陆丛也算彻底放下心了。可一松懈下来就只觉得困倦,本身就是接连消耗了好几天,热水澡一洗感觉全身肌肉都放松了,坐在床边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又赶上与沈潭独处一室,这安静无言的氛围更是加深了陆丛的困意。正犯迷瞪,沈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困就睡。一下一下的总点头,看着烦人。”陆丛短暂清醒了下,摇了摇头,转过身说道:“你刚刚说关于崔嵬,有细节要跟我敲定,就现在说吧。”“明早你从我房间出去,崔嵬就会来找你。”这也是沈潭把陆丛留在自己房间里,甚至毫不避讳让下属误会他俩关系亲密的原因,“崔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只需要每句话都提我,崔嵬自己就会炸,不需要做其他多余的事。”“看起来崔嵬很爱他的女人。”“你知道?”“他自己说的,我不聋。不过你为什么要杀他的女人啊?崔嵬那样子的人一看就是特别记仇,你……”沈潭翻页的手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原样,只是低着头边看书边随口解释道:“我们那批和现在筛选机制不一样,一百个孩子里最后只允许活一个。那女孩无限制使用能力,自然溶解了,我要除掉崔嵬的时候伏伽改口留下了他,他就觉得是我害了那女孩。不过他要是不记恨我,恐怕自己也早精神崩溃了,反正恨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个。”“呵。我还没见过嫌自己仇人少的。”“那你现在看到了。”陆丛看着面前人,由衷地问道:“沈潭,你这么活着不累么?”沈潭靠坐着,闻言才慢慢抬起头,整个人此时处于一种慵懒的状态,可他说出来的话听了却不免令人揪心。“累?作为猎食者活着不就是最累的事么?”那一刻,陆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默默掀起被子,背对着沈潭躺了下去。沈潭没有阻止,只是默默放下了手里的书,独自一人靠在阳台窗边站了一下午。有诚意,但不多如果说谁是法斐最传奇的人,恐怕非陆丛莫属了。进入法斐短短几个月,数次从典狱长手中死里逃生不说,光是他留宿典狱长房间就足够引人遐想了。而这次刚被赶去灰域待了几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失宠’了,结果转头就又被典狱长带回房间一整夜。有幸见识了陆丛割破手腕诱惑沈潭那一幕的人都不得不感慨陆丛的胆大。不过要说最神奇的,还得是他不仅没被弄死,甚至第二天早上还是沈潭亲自把人送回a区的囚室,这怎能不让人想歪。春倒是着实替陆丛捏了一把汗,第二天见人平安回来了才完全放心下来。“没事吧?你昨天……”陆丛轻摇了摇头,打断了春的话道:“去聊了聊,这会儿不方便说。”春下意识想追问原因,一抬头却看到了区凯乐脸色难看,站在他们囚室门外死死盯着陆丛的后背。虽然以陆丛的感知力,应当早就察觉到了区凯乐的到来,但春还是伸手碰了下,算是提醒。相比于区凯乐神情凝重,陆丛此刻倒显得十分从容。他慢慢走到牢门前,淡定得朝对方伸出手,意思很明确,就是索要约定的东西。因为是沈潭的命令,区凯乐纵使心里不痛快也还是照做了,只是把资料给出去的时候他没有立刻放手。他们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各自捏住资料册的一角暗自较劲,这场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不过最后还是区凯乐先松了手,只是临走前,他横了陆丛一眼,压低声警告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陆丛微笑着冲区凯乐挥了挥手,登时把对方气得七窍生烟。自从知道沈潭的年纪,陆丛再看岑满和区凯乐时,只觉得这两人确实就是这个年龄段的大孩子,激进、冲动,容易受情绪和外界因素左右,也难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沈潭甚至要以项哥的安危为条件让自己答应保下二人。而照区凯乐的反应来看,沈潭的计划多半两人也是不知情的。“是什么?”春凑过来看了眼,不过那份资料封皮上什么都没有,并不能看出里面是什么内容。陆丛当着他的面翻开了第一页,入目的第一张是曾经的项逞,只是拍摄的时候男人已瘦得不成样子,脸颊的肉完全凹陷了下去。春在旁看着陆丛几乎要将资料纸捏烂,适时上前伸手覆在了他手背上,轻声询问道:“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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