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灼脸上不见丝毫慌张,在满屋子的警报声中陷入沉思。唐唯的死刑编号为什么不对?假如唐唯是以他作为行动信号,那么用在密码箱上的密码,只会是他猜得出来的那串数字,就连尤里斯也对此深信不疑。可他现在却猜错了密码。密码再输错两次,箱子就会自动锁上,唐唯作为这场行动中,最重要关键的那一环,连乔诺这样的安排都能提前算好,时灼认为他不会出现掉链子行为。没有受到耳朵里噪音的干扰,时灼脑中思绪转得飞快,他尝试着从唐唯的角度出发,揣测对方为什么不用光脑密码,来作为这台重要密码箱的密码。是因为谢里登的从中干涉吗?但据罗温提供的情报信息,整整一周的时间以来,谢里登从未碰过密码箱,他似乎对唐唯有着绝对的信任。假如他是唐唯那样的身份,他不用自己的编号做密码,原因大概也只有可能会是,知道编号的人除了时灼,或许还有其他同等身份的人。唐唯知道来拿东西的人是他,设置的密码数字也只会是,只有时灼自己才能想到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五位数密码,时灼冷静而敏锐地抬起眼眸来,指尖动作飞快而地落在密码框上,凝神屏息输入了自己的手环编号。短促清脆的滴声提示音过后,密码箱的锁猝然从眼前弹了出来。时灼中弹时灼尝试着走上前去掰了掰门,电梯门死死咬合没有任何缝隙,不是他徒手用力就能直接掰开的。幸而尤里斯给他的工具还在身上,那本该是用来破坏办公室的门,但在从乔诺那里拿到权限卡以后,这枚分解装置就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他将装置贴在门上缝隙闭合的位置,就见装置启动后迅速分解门的材质,在电梯门上溶出单人能过的大洞来。想来这工具又是从研究院拿的,时灼伸手想要将那枚装置取下来,发现它是一次性使用后只得作罢,躬身从门洞中钻出来攀爬到梯厢上。电梯停下的地方离一楼已经不远,上方打开的电梯外有明亮光线泄进来,尤里斯背对灯光耐心地站在门边等他。像是相信他一定能从电梯中出来。男人从头顶上方朝他伸出手,时灼毫不犹豫地伸手紧握上去。尤里斯一只手扶在电梯门边,另一只手掌抓住他缓缓用力,手臂肌肉中青筋微微暴起,将他从梯厢顶部拉了上来。时灼手肘用力压在门边地面上,借着两边力道从空中翻身而上,抬眼就见身后不远处的大堂中,有狱警手握枪支瞄准了尤里斯。赶在对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他眼疾手快地压住对方滚向旁边。枪中飞出的子弹砸在电梯门边,尤里斯抱着他神色冷峻地从地面坐起,反手拔出腰间的警棍砸向那人手腕。狱警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握枪的手被砸到脱臼无力垂落,枪从他手中掉出去滚落向旁边。压在尤里斯怀里的时灼立刻爬起,冲过去捡起枪转过枪托敲向他颈部,直接将那名碍事的狱警敲晕在地上。尤里斯随后站起来朝他低声道:“我们走后门绕去军械仓库,他们已经在调人往这边来了。”时灼应声捡起掉在另一侧的警棍,转头将拿在手里的那支枪递给了他。尤里斯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越过手枪拿走了警棍,“枪你拿着。”时灼面上不由得愣了愣,察觉出对方是有意在照顾自己,不太习惯地抬脚追上他的步伐,语气难掩轻松愉快地开玩笑道:“殿下,该拿枪的人是你才对。”他身手在队友里算得上拔尖,从前和队友出任务的时候,也只有他照顾其他人的份,轮不到别的队友来照顾他。“为什么?”尤里斯抽空接他的话。“毕竟帝国继承人的命可比我重要多”时灼想也不想地开口。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时灼差点就撞上了他的后背。“怎么了?”时灼从他身后抬起眼眸,“有埋伏?”“暂时没有。”尤里斯从他面前转过身来,眼眸直直望入他的瞳孔深处,“我不知道在别人那里,你对他们来说是什么。但是在我这里,你是最重要的。”时灼又是毫无防备地一怔。看他沉默两秒没有反应,男人略微不满地低声开口问:“你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时灼猛然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扬起脸来道:“有的殿下。”尤里斯这才松开眉头淡声补充:“遇到危险不要往前冲,躲在我后面也不丢人。”对方说完以后,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时灼闻言,笑容促狭地扬了扬眉尖,跟上他故作诧异地开口:“殿下,几年前在军校训练室里,教我格斗压着我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不一样。”尤里斯回答他。“哪里不一样?”时灼轻笑着追问。“身份不一样。”尤里斯抬手将后门拉开,视线落向门外低声解释,“那时候你是我看上的人选,现在你是”皇太子的话没有说完,他转头拽过时灼躲向门后。下一秒,两人原本站过的地方,铺满了新鲜砸出的弹孔。时灼正是抓心挠肺的时候,未料没来得及听完对方下文,就被埋伏在门外的狱警打断了。他登时有些心情不佳,脸色也变得冷淡了起来,透过门缝往外面空地看过去。谢里登人被拦在路上到不了,调动狱警的速度倒比想象中快。无法分辨子弹是从哪里打出的,以及对方具体有多少人在埋伏,他们离开的时间只会不断被拖延。时灼朝站在身侧的人吐出两个字道:“诱饵。”“不用。”尤里斯打开终端接收罗温信息,“四个人,两个在左边花坛后,还有两个躲在右边。左边那两个我解决,右边两个能打中吗?”时灼唇角游刃有余地挑起弧度来,“打不中我亲殿下一口。”尤里斯面上微微一顿,“亲一口?”他话语低沉咬字清晰地强调,“右边有两个人。”“……”“那就亲两口。”时灼说。“同样的反过来,如果殿下没解决,”时灼一本正经想了想,“殿下就得陪我喝酒。”“喝酒?”尤里斯缓缓眯起眼眸来,“不应该也是亲你两口吗?”没有正面接他的话,时灼笑眯眯地反问:“殿下不敢赌吗?”尤里斯果真没有再质疑,声线淡然言简意赅地道:“成交。”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他率先面容冰冷地从门后闪出,躲过前方门外射来的四发子弹,抬手将警棍重重抛向左边花坛。门外骤然传来花坛碎裂的声响,蹲在花坛后的两人被警棍抡倒在地面,同一时刻时灼举着上膛的手枪,趁右边开枪的的人还没来得及缩回,精准而快速地开枪射穿了他露出的额头。身侧同伴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挺挺地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剩下那人龟缩在树后不再敢探头。尤里斯已经到达左边花坛旁,时灼握着枪上前将剩下那人解决,转身就见花坛旁的人也已经倒地,男人手中勾着从地上收缴来的枪。两人不再耽搁任何时间,穿过花坛一路沿着建筑掩体,继续快速跑向北边的军械仓库,很快就抵达了仓库外的树丛后面。狱警人数与值班表上一致,只有三个人带枪守在仓库前。且按照值班表上的时间来看,这三人已经值守超过五小时,正是精神状态懒散的时候,只眼巴巴盼着下轮的人来换班。这三个人比刚才的埋伏还好解决,但前提是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增援。时灼转头望向身后浓浓的夜色里,随即断定没有增援的可能性为零。那么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出去速战速决。他与尤里斯对视了一眼,而后将自己那把枪递给对方,压低帽檐从大树后走了出去。原本懒散怠惰的三名狱警,在看见他以后立刻握紧了枪杆,神色警觉不悦地将枪口对准他。这三人背的都是射击长枪,时灼停在几步外没有靠近,抬高嗓音冷静地朝他们喊话:“肖恩在吗?杨监区长让我来找他。”他叫的是排班表上的名字,很快就有一人端枪上前问:“我是肖恩,你找我有什么事?”“杨监区长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时灼低头在裤袋里摸索,而后捏紧掌心拳头朝下,直直朝他伸出那只手。入夜后天色太黑,月光又不怎么亮,他手捏成拳头朝下放置,没有看清楚他手中东西,肖恩又下意识往前走出两步,“什么东西?”时灼倏地翻转手腕,拳头朝上摊开掌心。月光下他的那只掌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肖恩恼羞成怒地端起枪,却被时灼抢先按住枪杆,抬起膝盖顶在他的腹部,丧失了开枪的大好时机。后方观望的两人反应过来,尚未来得及用枪口瞄准他,就被尤里斯从树后双手持枪,两发子弹同时打中了心脏位置。时灼卸下肖恩的长枪,将他按在地面动弹不得,眉心正对的仓库窗户里,忽然有阴鸷视线投过来,在后方尤里斯沉冷高喝的“时灼”里,他本能地拎过地上的人挡在脸前,同时身体反应速度极快地偏向旁边。紧接着,子弹没入肉体的声音响起,被他拎在身前的人猛地一抽搐,四肢绵软地从他眼前垂落下来。尤里斯抬手对准窗缝连开两枪,窗户后很快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时灼推开挡在面前的狱警起身,就见军械仓库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密集的子弹从门后高速飞了出来。时灼贴墙跑向侧面与尤里斯汇合,里面的的人从窗户后一路追过来,想要隔窗瞄准他的身体开枪射击。他眼疾手快地从窗外矮身蹲下,对方失去目标瞄准的动作明显顿住,尤里斯贴墙站在窗外右侧的视角盲区,从斜刺里猛地抬起枪托重重砸碎玻璃。玻璃碎块尽数扎落在那人脸上,在对方不停发出的高昂惨叫声里,尤里斯抓过他的头用力撞向窗框。趁尤里斯对付那人的时候,时灼低头蹲着迅速往旁边挪。不料前方浓郁黑沉的夜色里,突然有子弹高速挟风破空而来枪手瞄准的是尤里斯脖子的位置。脑中思绪飞快地传达出这点,时灼身体比大脑更快地行动,猛然起身用双手挡在了他脖子前。下一秒,圆润的子弹头旋入他的手臂血肉绽放,剔透的玻璃碎片混着喷薄而出的血液,如同催苞后在夜间盛开的血色花朵,鲜艳欲滴地从他的手臂间流淌下来。尤里斯的双眸如黑夜般暗沉汹涌起来。作者有话说:明天不更~逃出军械仓库内提前藏好了一批人,仓库外还有枪手埋伏和狙击他们,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们进仓库。两人侧身隐入仓库旁边的阴影里,尤里斯抬手打掉了附近所有的灯。时灼这才有时间处理中弹的地方,玻璃片绞在流血的手臂里拔不出来,他只能先撕下囚服的布料潦草止血。尤里斯压下眼底翻涌的怒意,神色冰冷地看向对面夜色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道:“才跟你说过的话,怎么就全忘光了?”时灼故作口吻轻松地答:“殿下是那么说过,但我好像没有答应。”“我可以避开要害。”皇太子沉着声音解释。“破相了也不好看。”时灼轻声笑着补充。对方在黑暗中沉默了两秒,就在时灼以为他不会接话时,他却突然态度有些强硬地道:“我不希望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