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的人闭门不出,不信的人还在四处闲逛。
他踩着唐沢裕的影子往前走,逆行的人群里,如同江中的两块礁石,沉默着将水流分至两侧。
——起初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zero他还在组织里。
唐沢裕说的是,“我需要你帮个忙。”但诸伏景光想,他难道还有拒绝的空间吗?
谁会对自己的同期有防心呢?何况他们还联手帮他找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他的个人信息他都了解,出生,来历,亲朋好友……更何况zero还是卧底。
诸伏景光虽然活着,但在社会的层面已经死了,他被目击了饮弹自尽。即使回到公安,能够信他的人又有几个?而且,不仅他的性命在别人手里,还在卧底的zero也是,只要宣布他的身份,诸伏景光经历的,降谷零都会经历一遍。
诸伏景光清楚这些,唐沢裕知道他也明白。但他从不把这点明着说出来,他只会问:“你愿意吗?”
都是聪明人,说破就没意思了。
不如维持着……同期情谊,与互帮互助的和谐假象。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撕破的脸如同泼出的水,破镜不会重圆,但虚假的温情在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却能心照不宣地持续很久。
——开始的原因是虚与委蛇。那么,又是到什么时候才改变的呢?
刚刚上手时,诸伏景光还有点手忙脚乱,他要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复现另一个人控制的动作。仪器会读取乌丸莲耶发出的神经信号,诸伏景光有点抗拒在身上植入电极,唐沢裕就用了另一套方案,用投影将指令打在他视网膜上。
这样,就不是神经电流直接控制他的身体,而是诸伏景光读到指令之后,再据此做出行动。
两者的流畅性当然不能同日而语,诸伏景光小心地问他行不行,唐沢裕却只是轻描淡写:“技术才突破没两年。”
“有怀疑就让实验室背锅。放心,你没事的。”
他的“你没事的”,语义更接近于“我不会让你有事”——一些外出的场合,唐沢裕会抽空跟在身边,起先诸伏景光理解为不放心的监视,直到高楼顶射来一枚子弹。
根本没有缓冲时间以供反应,千分之一秒的间隙里,隐藏在不远处的人扑过来,将他推出危险。
诸伏景光用手肘支起身,他才发现唐沢裕的肩胛骨晕开了一片红。他被他完全挡在身下,鲜红的血液浸湿衬衫,一滴一滴,慢慢落在他伸出的掌心里。诸伏景光的声线在抖:“你……”
“扶我一下,右臂使不上力。”
唐沢裕的额角浮起薄薄的一层汗,他在诸伏景光的搀扶下站直了,转过头才看清他的脸色。
“噗,”他笑了一声,“不是说过吗,你不会有事。别怕了。”
那其实不是监视。
他把控着场上的局势,无论出错还是事故,一切意外由他兜底。他一直在那里,一直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