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迟贵兰理解不了眼下的局面,转头看一眼妹妹,迟贵仙也很茫然。迟贵兰又问,“你们从哪儿回来?发生什么事了?他哪儿人?几岁了?做什么工作的?你俩谈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占喜什么都不想回答,她很饿,饿了一整天,中午以后连口水都没喝过,脑子是空白的。
迟贵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向占杰,音调提高了几度,“阿杰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妹妹有对象了?你也不告诉我?”
她想要拉开占杰,想要与那个男人面对面,想要扯开他牵着女儿的手,这人模样太可怕了!她的宝贝女儿怎么能找这么一个对象?黑社会吗?犯罪分子吗?
占杰拉住自己的母亲,厉声道:“妈!你先冷静点,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和小姨先去我那儿,我慢慢说给你听。”
迟贵兰大声喊:“你还叫我冷静?你知道你妹妹找对象了不告诉我!你还叫我冷静?!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
骆静语一直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两个老太太是谁?
为什么那么激动?
和占杰拉拉扯扯的在干吗?
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她也那么讨厌他吗?
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那么讨厌他吗?
为什么呀?
就因为他是个聋人吗?
周围有几个小区住户路过,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骆静语接触到他们的视线,不想留在这儿了,他只想回家,想静静地待着。
他拉了拉占喜的手,想用右手打手语,才记起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他也没多想,张嘴“呃啊呃啊”地叫了几声,示意占喜跟他回家。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迟贵兰和迟贵仙眼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迟贵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地往前扑,嘴里破口大骂,占杰拦她都拦不住。当她一个耳光要扇到骆静语脸上时,占喜挡在了他面前,“啪”的一声响,迟贵兰的手掌甩在了她的脑袋上,用力之狠,直打得占喜差点摔倒。
可迟贵兰还不停歇,又是一巴掌一巴掌劈头盖脑地甩过去,占喜被打得站不住了,耳边嗡嗡嗡地响着,根本听不清母亲在嘶叫什么。恍惚间,有个人抱住了她,一转身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她的盾牌。
之后,她再也没有挨到打,只能感受到抱着她的这个人身体在一下下地晃动,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攻击,却始终都没放开她。
占杰终于和小姨一起把迟贵兰给拉开了,迟贵兰已经泪流满面,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想不通她辛辛苦苦养育出来的女儿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男朋友,想不通她的儿子居然还是帮凶!
她哭得声泪俱下,人都要往地上滑,旁边还有人在看热闹,好啊!看吧!让你们看吧!看看我们家这个不孝的女儿,居然找了个聋哑人做男朋友!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占杰已经要崩溃了,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拖住母亲的身体一遍遍劝她:“妈,你今天先跟我回去,回去了我跟你说,别在这儿闹了,小姨!你帮我一下,先带我妈走!”
“哦哦。”迟贵仙都吓呆了,和占杰一左一右架住迟贵兰,往小区外走,迟贵兰不肯走,回头冲着占喜嘶吼:“占喜你失心疯了吗?为什么要找一个聋子?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死都不会同意的!”
占杰拖着她走:“妈,你别说了!先跟我回家!”
迟贵兰还在哭闹:“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骆静语一直抱着占喜,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听到。占喜听到了,那些话却是轻飘飘地从耳边经过,夹着一片不能停歇的“嗡嗡”声。
她的头很疼,胃里一通翻江倒海,突然就干呕起来。
她挣脱骆静语的怀抱冲到路边,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却只是吐出一些酸水。
吐完了,她想站起身,脑子里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双脚发虚,下一秒人就软软地栽了下去,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人的臂弯里。
她听到他着急的声音,是熟悉的声音,他在叫她“欢欢”,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可是她能听懂。
她想和他说自己没事,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脑震荡,不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但是她说不出来,看不见也说不出,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也许是这怀抱太过温暖,终于,她闭上眼睛,彻底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