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思慕之人,便不觉无趣了。”水妖悠悠道,那溃烂泛白的脸上竟涌上一丝娇俏羞赧。
渚幽心觉好笑,“你有思慕之人?”
“他已入轮回,也不知降生至何处了。”水妖的发如水草般在水中漂浮。
渚幽倒是没想到,这水妖竟还有颗深情的心。她见这妖似还想说些什么,连忙摆摆手道:“你这前尘旧事怕是说了不下十遍,你也不嫌腻?”
水妖干笑着潜入水底,自个儿回味去了。
次日一早,虎妖那屋宅附近便有妖守着了,城中遍布祸鼠的眼线,她的消息着实灵通,比之无不知也就差上了那么一些,便是因为城中无处不在的鼠妖。
祸鼠在见香轩中,那勾栏院闭了一日的门,又重复开张了,然而来往的客人甚少,还有不少妖魔未从那日的阴影中走出来,仍旧怕得慌。
可祸鼠并不着急,即便是不开张,剩下的这些金银宝器也够她挥霍数百年了,她坐在屋中数着玉石,听着屋外姑娘们招呼客人的声音,不由得叹了一声。
她数着玉石的手忽地一顿,只知九天龙族会喜欢这些华贵的玩意儿,但不知凤凰会不会喜欢。
听闻九天上的凤凰向来只栖梧桐,只饮醴泉,对那些什么金银玉石不屑一顾,再华贵的物什也不及他们身上翎羽,也不知那位大人是不是也这般。
可她仔细一琢磨,那位两百余年前入了魔后,听闻不少魔为了讨好她,将妖兵魔器尽数献上,她似乎是照单全收了的。
祸鼠眼眸一转,忙不迭将手里的玉石放进了那能装上一个人的木箱里,搬起箱子就往外走。
她变作人身时虽已是半老模样,可风华仍在,走起路来那细腰虽不至于扭得像蛇,但也好看得紧。
手里搬着箱子,她不好开门,从口中吐出一缕灵力令屋门打开,随后便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屋门,挥着手绢的妖魔纷纷噤声,就连来寻乐的客也怔怔看她,倒不是她变了模样,怪就怪在她搬着个硕大的箱子,脚如生风一般往外走着。
她走到哪儿,一众妖魔的眸光便跟到哪儿,直到她出了门,这些妖魔才道:“祸鼠娘娘往哪儿去啊?”
“她搬着那么大个箱子做什么?”
“她怕不是将那位大人得罪了,将毕生积蓄带上跑路了吧。”
“约莫不会,她今日还乐呵呵同我说话呢,若是将那位大人得罪了,她怕是吓得鼠须都冒出来,哪还能在脸上抹脂粉。”
“所以她扛着箱子去哪儿,难不成偷人了?说起来昨日她不是背着只孔雀妖回来了么。”
“那孔雀妖来见香轩后还未露过面呢,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祸鼠娘娘将那妖护得紧。”
“怕不是她从哪儿买来的小姑娘,如今正着急给人送钱呢。”
一众妖魔这才松了口气。
祸鼠扛着的还当真是她毕生的积蓄,正兴冲冲往那结了冰的亭台屋舍奔去。她健步如飞,还未行至那裂冻成冰的屋舍下,便弯腰在街角一个鼠洞上叩了叩。
敲了三下后,一只白眉鼠探出头来,朝着她躬了身。
“如何,可有消息?”祸鼠问道。
那白眉鼠口吐人眼,听着似是个年迈的老太,“未见虎妖归来。”
祸鼠略微颔首,“再盯两日,莫要走神。”
白眉鼠再度躬身,转而又缩回了洞里。
祸鼠扛着那沉甸甸的大箱子继续朝渚幽那处去,待仰头瞧见了那坐在冰上的朱凰,才恭恭敬敬道:“小妖有一物想要献予大人。”
渚幽正等着虎妖回城,见这祸鼠忽然靠近,还以为有消息了,可一听并非来了消息,不免有些失望。她皱起眉,垂眼看向了那硕大的木箱,也不知里边装了什么。
她沉默了好一阵,若非那木箱中并无生息,她定觉得祸鼠是将那虎妖迷晕了装在里边给她送过来。
祸鼠噙着笑,瞧见周遭无人,连忙把这木箱放在了地上,说道:“大人且看!”
渚幽心不在焉,很难看不出这妖是在讨好她。
只见那木箱掀开了盖,满箱的金银玉石全露了出来,其上映着花灯的光,熠熠夺目,十分俗气。